她这才留意到他的神色,少年倔强的眼中满是失望:“去年你在北京,我没有办法为你过生日,今年提早两个月开始选礼物,我知道,你生日家里人可能都未必记得,我怕你孤孤单单的过生日,才想给你惊喜的……”
但看宁适往前走近一步,“现在看来,我为你准备礼物,是给你添麻烦了?”
“我并非是怪你,只是……”她卡了壳,“幼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拒绝,哭了一晚上,她都伤心到发烧了……”
“昨晚被当众拒绝的不止是她一个!伤心到发烧的人,也不止她一个!”宁适终于忍不住加重了语气,指着自己的鼻子,一字一顿道:“还有我。”
她怔住。
他原地踱了一圈,气不过般踢了一下路边的梧桐树,稀稀朗朗的叶子掉落下来,他自嘲笑了一下,“直到刚才,我看到你出现,居然还窃喜……我以为你至少会关心问我一句,可你?你只顾着幼歆怎么想、担心你会被你家里人责怪,就这么火急火燎的来找我去澄清……你考虑过我的感受么?这是不是就叫做针不扎肉不知痛……”
他的语速一阵紧过一阵,云知哑然片刻,说:“我承认,我是疏忽了你的感受,但这对我来说不单是一句‘家人责怪’这么简单……”
“是不是‘我喜欢你’这件事,在你那儿是个累赘,是个麻烦,我被你拒绝,连一句关心都不配么?”他第三次截断她的话。
她看着少年微红着眼,一时无言:“算了。你还病着,我们改天再说……”
他舌敝唇焦地将最重的话都搬出来,无非是希望从她口中听到一句“我有关心你”,没想到她竟然要走,心里一阵难堪一阵落寞,他往前:“我知道你在林家过的不自在、不开心,我也晓得你有很多了不得的心事,不和家人说也从不和我说,你总往和鸣都会跑,连我爸爸都见过……”
她倏然回头,“你说你爸爸在和鸣都会见过我?”
“这是重点么?”
“是重点。”她问:“他见过?”
他抿了抿唇,“但我知道你不想让你家人知道,所以我求他保密……你去哪里,我话还没说完。”
黄包车叮叮跑过,云知本已经走出几步,又顿足回头:“宁适,这件事受伤的最重的人,几时轮到你了?你这样着恼,究竟是因我没有关心你,还是我不承你的情?”
他面色一滞。
说完这句话,她就这么将宁大少丢在马路边,头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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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作平时,她兴许能耐下性子多安慰宁少几句,可眼下,她真没这个心思。
若宁适所言不虚,昨日饭局上的乌龙只怕不是“话传话”的失误,而是宁会长有意为之。
假若只是不想和林家结亲,宁家大可直接拒绝,想结亲,更应该在一开始就将话挑个明白。
可制造乱局,目的是什么呢?
是图谋三伯的百货公司么?像,又不像……
她没由来想起在何味堂,宁会长望向她的眼神,以及问的那几个耐人寻味的问题……
宁会长在鸾凤园见过她,说不定因为儿子喜欢她,查过她的底细?
他知道她小七是她的“义兄”,不也同样可以知道北京的事么?
她越想越不对,当即拦了黄包车,欲要去找祝枝兰,哪知到了鸾凤园却被老徐告知七爷去天津出差。
“什么时候去的?”
“早上走的,这会儿估计还在路上。七爷走前说过,小姐有什么差使,可以直接吩咐。”
眼见天色暗下,她道:“我要去趟何味堂,劳烦徐叔载我过去。”
只是到了南京路,竟然连何味堂都关了门,门前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