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透妖桃薄薄红(三)
周桃萼之所以应承下来, 说要试着治一治三公子袁灵的“晕血”之症,个中虽有对围玉夫人的恻然怜悯之意,但更多的, 却是为了让那袁狗贼,深切地意识到她真正的价值——
她不止是个女人、美人,抛却了这副美艳皮囊、酥/胸媚骨, 她更是个悬壶济世的医者!
如今她宛若雀鸟, 剪翎入笼, 在这军中,就是个吃着空饷、困在袁氏掌心的禁脔,成日里待在帐中,无所事事,委实浪费生命。为今之计, 唯有凭借这一手医术,令这袁氏军营之中,人人皆知她“陶神仙”的美名,逼着那袁骠骑准允她在军中行医!
获准成为军医之后, 她便有权接触军营的“生药库”。而她这一双回春妙手,一朝遇上药材, 必会似枯鱼入了活水, 生出无尽自保之法、脱身之计。
周桃萼蛰伏待机,暗中筹谋, 匆匆不过数日,便得来回转契机。
却说这日里,她清早醒来, 执镜妆罢, 裹上厚袄, 才一掀开营帐,便觉一股寒意乍然扑面。周桃萼微微眯起眼儿,便见天地之间,大雪纷落,目之所及,尽是白茫茫一片。
往日这军营里头,鼻子一嗅,尽是腥膻血气。而如今大雪飞坠,倒是将秽浊污臭,一并遮掩了个干干净净。
周桃萼立于风雪之中,静赏雪景,默然半晌,方才迈步朝着熬煎汤药的营帐走去。
她如今在这袁家军中,经过“起死回生”一事,倒也算是有些名望。只是因那姓袁的狗贼,不许她与其他医官一同视诊,故而在旁人眼中,这个陶二先生,颇有几分神秘,好似只为大将军、将军府的亲眷等人诊脉下药。
前些日子,她每回来为袁燧煎药,其余医官都暗中窥探,不敢近前。周桃萼原本还想着搭个讪、套套近乎,怎奈何她才一开言,便会被身侧的马鞍打断——想来定是那狗贼早有叮嘱,不准她与旁人交谈往来。
久而久之,周桃萼也歇了搭讪的心思,每回来了营帐,便寻一处僻静角落,点起红炉,搁放好旁人备下的药材及净水,这便蒙好口鼻,手持蒲扇,细细煎熬起汤药来。
营帐之中,青烟袅袅,药气弥散。周桃萼闲来无事,便半眯着眼儿,细细观察起帐中景象。
她来回扫量一番,忽觉今日帐中甚是清静,不似往日忙乱,便朝着身侧的侍卫马鞍轻声问道:“这人都去何处了?怎么只余几个军医,三五伤兵?”
那侍卫马鞍,年约三十余岁,眼下横着一道狰狞刀疤,瞧着便知其性情之冷冽。这男人此时闻得桃萼之问,只沉沉应道:“勿闻,勿问。煎药。”
周桃萼闻言,不急不恼,只撩起媚眼儿,闲闲瞥了他一眼。
马鞍口风虽紧,她却也能猜个大概。朔州府失陷之后,袁家军几番强攻不下,折损兵马无数,那姓袁的定是心急火燎,多半是趁着夜色掩盖,领兵偷袭金人去了。
只是如今风雪大作,于战事极为不利。却不知这狗贼一去,还能否安然归来?
念及此处,周桃萼不由勾唇笑了,心中甚是愉悦。
这扮作男子的美人儿,闲闲倚坐,缓缓合上眼儿,坠入梦中,与周公相会。孰料不过片刻,骤然之间,帐外忽有马嘶尘哄,人语喧腾,金鼓乱鸣,好似海沸波翻,震天骇地之极。
周桃萼遽然惊醒,心上一凛,接着便见有人蓦地掀帐入内,来者脸面俊秀,身量纤细,正是那围玉夫人之子,三公子袁灵。
袁灵逆光而来,肩上扛着个高大男人,步子走得极为踉跄,整个人亦是面色虚白,大汗涔涔,显见是十分吃力。桃萼见了,眯眼一瞧,却见那袁灵肩上之上,正是二公子袁燧。
那少年将军袁燧,此时亦是汗流如沈,虚弱不堪。桃萼上回见他,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