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陵光跪在地上, 哀悯地看了秦怀楚一眼。
恰在此时,秦怀楚正好回头,二人目光相逢, 秦怀楚的眸底渐渐泛上血红色。
他像一头受伤的公牛, 咻咻喘气, 抬起头, 血红的眸光从众人身上渐次滑过, 像要把在场的每一张面孔记在心底。
他的目光定在韩陵光和平秀身上的时间尤其长。
韩铭一掌将琳琅的尸骨挫骨扬灰, 给了外甥一个惨痛的教训。
因为不好教训平秀这些作为客人的外家弟子,便只好拿儿子作筏, 板着面孔, 狠狠训斥了韩陵光一番。
平秀不忍见韩陵光被训, 心中盘算着要不要把冯无咎推出去顶缸, 冯无咎却突然对着她笑了一下,用口型无声道:“天师族。”
平秀眉尖微蹙,眼风犀利,冷冷地朝他望去。
冯无咎继续朝她比划口型:“你为我保密,我为你保密。我们两头都好, 互惠互利。”
平秀心中震动,这下终于确定,冯无咎的确猜中了她的身世。
难怪刚才他在地底下那么有恃无恐,想来是在外头留好了种种退路, 若平秀真将事情做绝,即便他人死了, 也有能力将平秀一军。
薛宁感觉到二人之间波涛暗涌的“眉来眼去”, 横身将平秀挡在身后, 指间掐诀, 冯无咎腕上的蛛丝倏然收紧,割破腕间肌肤,鲜血淋漓而下。
薛宁给了冯无咎一个小小的警告,倾身靠过去,压低声音问他:“秋月何在?”
冯无咎忍痛传音道:“沈大小姐身份贵重,心地善良,冯某再蠢,也不会蠢到在沈大小姐身上打坏主意,你说是吗?”
冯无咎落了下风,还有心情调侃薛宁。
“不过冯某还是想劝寒朝兄你一句,我家平秀妹妹性情刚烈,你若有脚踏两条船之心,叫她知晓,便是多长十条腿,也不够她剁。”
薛宁冷冷道:“不劳冯兄费心。”
韩铭教子极严,这一番训斥,虽没有刚开始那般疾言厉色,但字字句句,提的皆是宗门、责任、担当。
而这些,恰是韩陵光这样出身良好的仙门公子最大的软肋。
韩陵光越听越觉羞愧,但也为没有保护好琳琅的尸骨而深感懊悔。
正在此时,宗庙里忽然传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啸。
那啸声的尾音,仿佛女子用长长的指甲抓挠大理石发出的划声,令人听之,身上说不出的难受。
真武观世代与各种邪物打交道,不少弟子听到啸声后,纷纷变了脸色。
“是尸变!”
平秀这时终于抓住机会,向韩铭禀道:“前辈,是宗庙地底的玉尸尸变了!”
韩铭自然知晓地底的那具玉尸非比寻常,一旦尸变渡劫,长成旱魃几乎是板上钉钉。
平秀一开口,韩铭就知道这三个小辈定是进过宗庙了。
玉尸尸变,即便不是他们直接促成,也与他们逃不了干系。
但眼下他只能先喝令弟子排兵布阵,捉捕玉尸,没有闲心来计较这些小事。
韩铭一声令下,韩陵光便带领众弟子演练罗天大阵,扯着降魔金丝网堵住宗庙各路出口。
须臾,便见一只肌肤通体翠如碧玉,白发如瀑的僵尸从宗庙西门冲出,撞到降魔金丝网上,发出惨烈的呼嚎。
玉尸似乎尚有灵智,知道此路不通,便退回宗庙里。
它尝试从其他几个门破阵,然后一次次冲撞皆以失败告终,玉尸愈发狂躁难安,这种暴躁的情绪也加剧了它的尸变。
韩铭念及这玉尸也算野赤狐族的先祖,不打算用正阳元焰将它烧死,只打算镇压封印。
但他这点仁慈之心给了玉尸钻空子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