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法尔收到了来自路西恩的年节问候——清晨天还没亮,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他被窗口窸窣的响动惊醒,握着剑浑身紧绷地睁眼看去, 就对上了信鸽无辜咕咕咕的小黑豆眼。
鲁法尔愣了一下,他想不出这种时候了还会有谁给自己写信, 又叫这种一看就是军队训出来的信鸽送到他的窗口。
能搞到这种信鸽的人就很少了, 而能搞到可以追踪他行迹的信鸽就更是少之又少, 鲁法尔掰着手指算算嫌疑人也就只有上头那位皇帝陛下和卢瑟斯那个混蛋。
想到了卢瑟斯, 鲁法尔也没了什么倦意, 一边起身去拿系在信鸽腿上的竹筒, 一边大声逼逼了几句卢瑟斯的坏话。
也就是现在还能叫叫卢瑟斯第一皇子的名号了, 等过了这个月, 所有人就要称呼卢瑟斯为芬里维德尔大公爵了。这个名号的意义等同于隔壁某些国家的“皇太子”,意味着卢瑟斯被正式确立为皇位的第一继承人。
换言之就是——
鲁法尔输了。
这滋味可真他的不怎么好。
鲁法尔从信鸽腿上拆下竹筒的手法不怎么温柔,被信鸽低头啄了一口手背。这只羽毛洁白的鸟儿往边上跳跳,小黑豆眼机敏地环顾鲁法尔的房间, 只发现了东倒西歪的酒瓶子, 不由得发出嫌弃的咕咕咕。
到了这种时候,鲁法尔也懒得跟只鸟儿计较,你看现在连只鸟儿都能轻易落在他的窗台, 就知道他大势已去,身边根本没留下什么还能用的人。
就是想留下的也被他赶走了,鲁法尔不觉得做最后一搏会有什么实际意义。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既然眼下最上边那位已经判定了卢瑟斯的胜局,以他的能力和残存的势力, 垂死挣扎的唯一意义就是让他输得更加狼狈难堪。
那与其跟他绑定, 不如就此别过各奔东西, 说不定能谋求到一条生路,未来还有点东山再起的机会。
毕竟他正在赶回帝都的路上,再怎么说他也还是帝国的二皇子,卢瑟斯的加封仪式他应当出席才是。
这次回去了他基本就不会再有活着出来的机会,不是病逝就是意外身亡。
赶路回去的条件也不怎么好,路上还得提防着想提前处理了他去卢瑟斯面前邀功的家伙——那都是群蠢货,居然会觉得鲁法尔死在了半路对卢瑟斯是件好事情,但又确实给鲁法尔的归途增加了许多难度。
今天之前鲁法尔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靠着烈酒和药剂才能缓解自己疼得嗡嗡响的脑袋,不过他把自己打理得还不错,面容整洁衣着得体,精神面貌不至于太过憔悴。
他得回去,然后堂堂正正地死在卢瑟斯手里。
这样他跟卢瑟斯的这场战斗才算是圆满,而且只有他亲自出席了卢瑟斯的加封仪式,承认了卢瑟斯胜利的正当性,坦坦荡荡地引颈就戮,那些曾经在他手底下的家伙才不会借着他的名义搞三搞四。
但是不得不说,这种时候不管是谁给他送来的信,不管里面是什么样的内容,鲁法尔心里都不由生出一点喜悦跟慰藉。
哪怕是写信来诅咒他的呢,也比他被吵醒了睡不着,只能孤零零给自己灌酒来得热闹。
竹筒拆开,里面抽出了写了几页纸的信,信纸背面印着维尔维德公爵的玫瑰狮鹫家徽,正面是路西恩端正流畅的字迹。
是哦。鲁法尔恍然想起来,路西恩离开帝都的时候他送了对方几只信鸽,也是可以找到他的踪迹的。
路西恩在信里向鲁法尔致以日祭的问候,又提起些维尔维德发生的事情,又抱怨了几句工作繁忙教会的主祭死脑筋,不肯让他喜欢的漂亮霍尔踏足神殿云云。
都是些日常的小事情,就跟路西恩对鲁法尔现在的处境全然不知一般,仍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