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校尉对上她的目光, 猝不及防间离开了客栈。
青唯知道自己的行踪暴露了,而今她虽有谢容与、甚至赵疏等人的私下庇护,朝廷有朝廷的规矩, 当街遇上通缉犯,岂有不捉的道理?青唯刚进京, 不想惹麻烦,这客栈不能待了, 她得尽快见到谢容与。
青唯起身,与顾逢音辞说去去就回,绕去了客栈后院,翻|墙而出。此处位于背巷,巷子南北衔接着街道, 时值暮里, 这一带虽不比流水巷热闹, 也是行人如织的。
青唯细想了想, 不管江逐年在不在江府, 眼下武德司已然对她起疑,江家她是不能去了, 可是除了江家,她又没有落脚的地方, 贸贸然躲入陌生人的宅户,怕会成为瓮中之鳖。武德司的校尉请了令, 很快就要在大街小巷搜捕她,她必须尽早消失在这街巷中。
忽然,青唯心中生出一个大胆念头, 她移目看向长街尽头, 巍峨矗立的紫霄城。
她官人她是知道的, 回京这半个多月,他必然日夜不寐地追查洗襟台名额买卖一案,只恨不能宿在宫里,眼下这个时候,他恐怕正在衙门里办差呢。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武德司再怎么搜,也不可能搜到宫里去。
只是紫霄城戒备森严,她该怎么进去呢?
暮华如水的天际传来一声啼鸣,青唯抬眼望去,只见上空掠过一行飞鸟,她神思一动,从地上拾起两颗石子儿。石子儿在掌中抛了抛,立刻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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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稍稍暗下来,元德殿就彻底安静了。芷薇悄声来到寝殿门口,嘱咐守在这里的宫人,“去外宫守着吧,娘娘歇下了。”
章元嘉已是六个月的身子,近来已经显怀,照说有身孕的人,都是初期贪睡,到了眼下这个月份,应该是最舒服的时候,不过各人有各人的症状,章元嘉自一个月前就十分嗜睡,每每到了暮里歇下,隔日天大亮了才起。虽然睡得长,睡得却不怎么好,她十分怕吵,往往一点响动就醒,前阵子内侍省派了一群小黄门过来,把元德殿外的秋蝉都网走了,只这样还不够,连夜里殿中的脚步声也是喧嚣的,是故章元嘉一睡下,寝殿中除了芷薇,其余人都得退去外宫。
寝殿中焚着安神香,芷薇往炉子里添了几块香片,看到青烟浮起来又沉下去,移步到卧榻前,轻声道:“娘娘,都退下了。”
好一会儿,榻中才传来起身的动静,芷薇适时打脸,拿了引枕支在章元嘉的身后,听得章元嘉道:“今夜官家也在宣室殿议事呢?”
“是,自昭王殿下回宫后,官家一直如此,有时候议完事,回到会宁殿,子时都过了。”
章元嘉听了这话,默了一会儿,“母亲的风寒还没好么?”
“像是没有,官家前日又打发太医去看了,医官还是老话,夫人是秋后天气转凉受的寒,小病而已,娘娘不必挂怀。”
当朝皇后身怀六甲,皇帝特许章氏恩典,准允章元嘉的母亲每旬进宫探望,前头五个月,罗氏都依例前来,可是近一个月,罗氏因病许久不露面了。
而周遭的异状却不止这一点。章元嘉明显感觉到后宫忽然冷清下来,赵疏以担心打扰为由,免去了嫔妾们的问安了,偶尔去御苑散步,宫人总是有意无意地闭着她走。半个月前,她听到住在落芳斋的一个美人莫名哭了一宿,隔一日再没了动静,打发人去问,小黄门回说,美人病倒了,娘娘怀着龙子,不要去看,省得沾了晦气。病,又是病。母亲病了,美人也病了,他们总拿这样的借口来搪塞她。
一个人想要瞒下一桩事容易,然而并不是人人都善于伪装,一群人合着隐瞒,总会落下点蛛丝马迹。章元嘉到底是皇后,很快想明白了,她们这些后宫中的妇人,身与心系着的除了帝王,只有自己的母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