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亭月出神地站在原地, 目光像是看着燕山,又像是无处着落地飘在半空。他明澈的星眸里仿佛溢着清泉,干净得能让人一眼便沉浸其中。
片刻后, 她激灵了一下反应过来, 如梦初醒似的,终于将飘忽不定的视线转回燕山身上。
前言不搭后语地说:“……是不是该吃饭了?”
他皱眉,莫名不解:“什么?”
观亭月却突然心情很好地握住他的手腕, “走, 跟我来。”
“走?……去哪儿。”
燕山话音未落, 就被她拽着在山庄的回廊间一路小跑。
穿过正厅,拐进冗长曲折的水榭。
许是沿途吹了些风, 观亭月五指都是寒凉的,纵然隔着层衣料仍旧冷硬地穿透到肌肤里。
燕山微微垂目, 于是将掌心一翻, 反握住她的。
几堵高墙围起一座不起眼的小院, 门口堆着两担柴禾与一只装满水的大木桶。
她左右巡视着, 似乎觉得是找对了地方,轻轻点头松开手。
鼻息间嗅到浓郁的油烟味, 燕山不由狐疑地自语, “庖厨?”
“你带我来这儿作甚么?”
近处正有张木桌, 观亭月不由分说地推着他过去, 将人摁在了矮凳上坐好。
“你就坐在这里等我……”她回忆了一下手册,用词非常精准,“一个时辰外加两炷香。”
然后又补充, “不要多问。”
燕山侧头瞧着她绕开自己, 往内厨方向而行。
“诶”了一声, 约莫是想再说点什么, 终究还是作罢。
灶台上来来回回就一个大厨在忙碌,从外面透过门望进去,只看见观亭月与之交涉了几句什么,后者表情勉强地放下锅铲,十分不放心地离开了。
山庄自给自足,猪肉都是现杀现宰,她抽出腰间常用的匕首,利落地切下两斤肋条肉。
那小刀在指尖翻花般的纷繁一闪,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将沉甸甸的三层五花划作四方均匀的几大块,整齐得令人心旷神怡。
我刀工真不错。
观亭月叉着腰欣赏了一番盘子里的成果,对自己表示满意。
接下来是要把肉过沸水去血沫,她生起大火,凉水入锅,煮上一盏茶的时间,再用筷子一一挑拣,沥干多余的水,放置旁边。
白水煮过的肉多少有点能吃的状态了。
观亭月登时信心倍增。
“也不是很难嘛。”她愉悦地自语着。
下一步……下一步……
按照笔记上所写,这会儿需要“炒糖色”。
她三哥曾经表情肃然的再三叮嘱:“东坡肉不炒糖色,是缺少灵魂的!”
观亭月取来一罐子白糖,正要倒油时无端迟疑起来。
是先放油,还是先放水?还是先放糖?
“……”
纸条没带在身边,已经全然不记得顺序。
她在三样调料中反复横跳,觉得反正最后也是要混成一锅的,那么谁先谁后应该没多少区别吧。
油这种东西,看上去就比较重要……先放油好了。
她心想。
灶口又被添了一把柴,烧得热火朝天,铁锅很快就冒出几缕白气,平静的油面下暗潮汹涌。
燕山无所事事地支着头,两指拈住信手折来的一枚小草心不在焉地打转。
观亭月叫他不许问,他就真的不问了,然而一个多时辰未免太难等……有心想说自己能不能先上别处逛一逛。
午后的暖阳照得人昏昏欲睡,正是在这时,耳边传来一股极凶残的炸裂之响,噼里啪啦,活像在里面放了捧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