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心院里种了一棵石榴。
宫廷与王府,都喜欢种有吉利意头的树。
起初院里还有两棵桂花树,只是钮祜禄氏容易过敏,花粉多得时候常常脸上要泛红起疹子,所以当年怀弘历的时候就全都给砍了,光剩下些芭蕉松柏之类的木植,与这一棵石榴树。
倒是院中一座小的假山上都爬着些藤萝,其中青葛、玉蕗藤都清新馥郁,比花香还好闻些。
宋嘉书正仰着头看她的石榴。
按理说中秋佳节的石榴就该好吃了,但今年她院里的石榴熟的晚,中秋前花匠特意来看了,说是石榴还青着肯定是不得吃。
于是中秋后,宋嘉书就常仰着头来看她的石榴。
想到拥有一树完全被自己支配的石榴,宋嘉书就觉得幸福感满满。
如今大半个月过去了,终于看到石榴们争气的红彤彤起来,有的甚至裂开了口,露出喜人饱满的粒。
宋嘉书就让小白菜缠几根长杆子,准备等着弘历下午从前院回来,带着他一起打石榴。
然而弘历回来的时候,脸色看着就不太对。
白宁跟白南对视一眼,一起退下去备膳了。
宋嘉书就明白:看来弘历也知道圣驾要驾临圆明园之事了。白宁白南那里会无条件的服从她,但这里还有一位祖宗等着她哄呢。
丫鬟们都特意跑走,给母子俩留出独处机会,但宋嘉书还是跟原先一样,叫嬷嬷打水来,先让孩子换过家常的衣裳,把头脸手都洗一遍,这才带他往东侧间坐了。
弘历垂着头,不肯说话。
宋嘉书也就只是坐在原处,继续描绣花的样子。
虽然她绣工不行,但学过画画的人,描花样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弘历等不到额娘开口,抬头的时候,就看到额娘专注的侧脸。人专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就会看起来很平静,甚至连看的人,都会跟着平静下来。
弘历就觉得,自己心口烧着的那团火,似乎遇到冰霜一样,也无声无息的熄灭了。
“额娘。”
“嗯。”宋嘉书认真答应了一声,然后抬头看着他:“弘历是不是有话想要说?”
然后她就看到弘历圆圆的大头严肃的转来转去,四下扫视,还特意伸长脖子往窗子外面看了一下。
宋嘉书忍住没笑:这个场合要严肃,不能伤了孩子的自尊心。
弘历侦查完毕没人偷听,但还是把脆生生的童音压得很低:“额娘知不知道皇玛法要去圆明园?”
宋嘉书反问道:“弘历从哪儿知道的。”
她真的挺好奇弘历信息的来源:虽说府里的下人基本都知道此事,但那是因为他们要进行筹备工作。弘历又不需要干活。况且关于阿哥正是最敏感的问题,又有李侧福晋前车之鉴在先,不会有哪个大嘴巴主动作死,在前院顶着四爷近来的高压政策,跑去告诉两个小阿哥:皇上要来了,你们争取一把面圣。
至于弘历身边的丫鬟嬷嬷,在乌嬷嬷被送出府后,更是都把嘴巴闭得严严的,一心只伺候主子。
那弘历从哪儿知道的消息,又怎么会直接来问自己,是不是知道?
“这些日子前院的氛围一直怪怪的,但我没有乱问。”弘历还暗戳戳表扬下自己;“额娘之前就教过我,在前院,多看多听少行少问,我都记得呢。”
宋嘉书轻轻点头:这是从前钮祜禄氏告诉弘历的,观点有对无错。
弘历继续道:“是三哥告诉我的,皇玛法要去圆明园,而且他也要去。”
宋嘉书:……
好嘛,三阿哥你这是根本没有吸取你娘的经验教训啊,怎么什么话都往外秃噜。
“三哥说师傅在教他做承览御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