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免蹙眉:“那些你惯用的人呢?”
皇后淡淡道:“臣妾都是将死之人了,便给她们都安排了些去处。”
皇上一怔,不期皇后居然这般怜悯宫人,居然死前就将她们安排好了。再看皇后病入膏肓的枯槁面容,皇上不由又升起伤感来,放缓了声音道:“皇后,你这是何苦呢。”
然而皇上的心软感触,一点没被皇后接收,她只是冷淡道:“臣妾愿意。只求皇上以后别把这些宫人再抓回来就是了。”
皇上再次感受到一盆冷水泼在头上的感受。
这个感受他一点也不陌生,这甚至不是帝后二人撕破脸后才有的冷漠,而是在很多年前就有了。
皇上记忆力很好。
他想起有一年入宫,他跟福晋坐在一辆马车上,那时候他也想跟福晋说几句贴心话,然而福晋也是这般冷冰冰的回应他。
皇上见皇后哪怕是病重也是如此,实在是不明白:“皇后,为什么你永远像一盆冰水,永远不理解朕的喜怒哀乐,哪怕有时候朕跟你掏心掏肺,你也只是冷漠以对。这是什么夫妻!”
皇后抬头,忍不住带了几分尖锐讥诮:“冰水?从弘晖死的哪一天,我的日子就像浸泡在一缸永远的冰水里。我为什么要附和你,为什么要为你掏心掏肺,你那颗帝王之心很多女人都盼着跪着渴求着,怎么,皇上还嫌不够吗。”
皇上见皇后情绪这样激烈,不由蹙眉:“弘晖已经夭折许多年了,之后这么多年夫妻,你竟然一直为此怨恨于朕。”
皇后垂下眼眸:“皇上,我不是怨恨于你,其实我是恨着我自己,恨着老天爷,恨着一切,我不想让你痛快,仅此而已。”
她再次抬头看着皇上:“失去弘晖后,只有我自己在痛苦,你跟李氏一个接一个的生儿子,后来又跟年氏一个个的生孩子。皇上为了你跟旁人的儿女出生而欢喜庆幸,夭折而悲痛不能自持,却从来想不到给你的嫡长子,给弘晖追封一个亲王,给他世代的贡奉。”
皇后忽然一笑:“其实李氏的孩子,年氏的孩子一个个都死了的时候,我看着那些孩子们觉得可怜,看着皇上难过至此却又有些欢喜:人都是这样,不切肤不知痛,皇上您这些年一次次体会的丧子之痛,便是臣妾从弘晖夭折起,就再也没有变过的心情。”
皇上立在榻前,似从不认识这个与他做了近四十年夫妻的人。
他一直以为,皇后,纵使不能对他体贴入微,但也曾是个最恰当的福晋,合格的皇后。
可她原来怀着这样深重的怨恨。
皇上心中暗疑陡生:“你害过孩子吗?年氏的孩子一个个早夭,与你有没有关系。”
皇后抬着头,也看着面前几十年的夫君。
哪怕被自己倾尽怨恨,皇上也仍然负手立在跟前,仍旧是一个帝心如渊的天子。
皇后疲倦地摇摇头:“不,我不但没有害过孩子,也没有害过任何后宫的女人。我只是看着她们,我看着她们为了你的恩宠惊喜悲伤,看着她们心碎,看着那些可怜的孩子,跟弘晖一样小手小脚都冰凉地躺在那里。”
可这样的事情,也让她觉得难过,当年王府里,她目睹年氏为了福宜的夭折而那般悲伤,皇后也恍如撞入自己多年的噩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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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后二人最后又说了什么,也终究是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宫中旁人只知道,皇上自二月初六去过一趟后,就再也没有去探望过病重的皇后。
二月十九,圆明园再次响起云板之声,皇后薨逝了。
且说大清的典仪在康熙爷一朝得到了极大的完善。
太皇太后、太后、元后、继后、皇贵妃,在先帝爷一朝,都有过薨逝的旧例,此番皇后过世,礼部便有所凭依,按着昔年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