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草原上, 那火烧了一半的时候十七便酒醒了,迷迷糊糊间嗅见大火燃烧的焦味,想起殿下临行时吩咐过的冬日帐中燃柴容易走水, 骤地从醉梦中惊醒。
帐外已燃起冲天的火光, 隔帐隐隐如绚丽的红霞, 他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眼下是黑夜,迅速拂开狼藉的酒桌,慌慌张张地奔出去。
那大帐已被燃烧大半,橘黄火焰如团云雾将毡帐包裹其中,火势滚滚,烟焰涨天。
又因牧草秋冬枯黄, 极易助燃, 此刻被朔风一吹,便燃成了长龙, 又如草蛇在地, 橘黄火焰一边吞噬着毡帐一边逐风而舞, 沿着牧草朝南方的河流蔓延。
“王妃!”
他足底寒气直冒,不由得失声大呼, 不顾一切地朝帐中闯去。跟随他一起守夜的几名兵士忙将他架住:“薛参军, 这火太大了,不能进去!”
“可王妃还在里面!”十七急急说道, 又大声疾呼起春芜的名字, 却都了无回应。
他心下已凉透了, 迅速冲回营帐里将帐中备下的一桶清水从头浇下, 披着湿透的衣裳就往火场里冲。
火焰如龙蛇狂舞, 十七几次奔至帐门皆被疯狂席卷的火焰与众人的阻拦拦了回来, 只得呆呆地看着大火吞噬毡帐, 眼泪滴滴落在热灼的空气里,滚烫。
“这是怎么了?”
身后的黑夜里却响起青霜的声音,她骑着马踏着如霜的月色赶来,瞧见冲天的火光,亦是神色一肃。
十七急得要哭:“火,火烧起来了,王妃和春芜还在里面呢。”
青霜心下一惊,忆起白日所闻见的、春芜和其疾的对话,转瞬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神色,只命侍卫提桶取水前来救火。
主帐的后方本有河流,侍卫们不辞辛苦,提桶来回奔波,一桶桶水泼下去,一簇簇白烟升上来,却只是杯水车薪。十七懊恼地捧住了头:“都怪我,若非我喝醉了,怎么会放任王妃出事……”
他自小便跟随斛律骁,视主子的吩咐为天,主子叫他保护好王妃,他却饮酒误事,连春芜也……
十七心下十分自责,想起那方才还端着酒对自己笑晏晏的小丫鬟,心中痛苦得无以复加,一声声扇起了自己的嘴巴:“都怪我,都怪我!”
他用了十足的力,几巴掌便将自己打得脸颊高高肿起、鲜血直流。青霜却打断他:“行了。”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冲进去也是白白送死,当务之急是尽快扑灭火势,你现在就去请部落里的牧民过来帮忙,然后,再随我去平城面见殿下!”
*
平旦时分,在附近部落牧民的帮助下,大火终于平息。
两处帐子已被烧成了空架,侍卫们灰头土脸地抬出三具尸体,俱是烧成黑炭,形容难辨,只能从体型勉强判断出是二女一男。
琪琪朵闻讯也赶了来,噗通瘫倒在烧得黑炭一片的狼藉前,不敢相信昨日还陪着自己的两个活生生的人竟会没了。
而那些取暖的木柴,还是自己送给她的……
她脸上泪水纵横,扑进丈夫怀中沉默流泪。祁明德道:“事到如此,只有先行下葬才是。”
因这几日郡衙事务繁忙,他昨日并未返家,眼下才从雁门郡赶回。虽看出些端倪,却不能说。毕竟他只是个局外人而已,王妃身份尊贵,总不能叫仵作前来验尸。
现场的气压一时极低,十七伤怀地看着那具稍矮一些的“春芜”的尸体,眼泪滴滴地掉下来。青霜却面无表情:“就依祁郎君所言,先下葬了吧。此事,倒要辛苦祁郎君了。”
又回头对十七道:“别哭了,速去收拾收拾,随我入平城向殿下面陈此事。”
此事就此被压了下来,此日下午,二人轻车快马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