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霜冷, 天气格外阴寒。
众多官兵高举火把,将营地照得通亮。四处都是一片吵嚷声,官兵们分不清敌我, 自相践踏, 稀里糊涂地交战, 霎时乱作一团。华瑶混迹其中, 边跑边喊:“有内贼!有埋伏!布阵!布阵!”
她的侍卫跟着喊道:“有内贼!有埋伏!三虎寨劫营了!”
高台上的哨兵不明所以, 眼见士兵们越战越勇,依稀传来一阵阵的血腥味, 哨兵赶忙捶响战鼓,吹起号角。周遭喊声震天,官兵相继冲出营帐,身上铠甲还没穿戴整齐, 便陷入了混乱不堪的战局。
在华瑶的指使下, 齐风率领几个侍卫, 泼油放火点燃了粮仓。汹涌的火光直冲夜空, 战马的嘶鸣回荡在空旷的校场上,哨兵接连惊呼道:“粮仓走水!粮仓走水!”
营中军心大乱,华瑶骑上一匹枣红色骏马,手握一条马鞭, 遥指前方密林中交错的人影,义正辞严道:“三虎寨夜袭我营!伤我将士!罪该万死!!众将听令!立即随我剿匪!重振旗鼓!一雪前耻!!我大梁的官兵没有懦夫!!!”
话没说完,华瑶一马当先,飞驰而去。营中火光惶惶如昼, 照得她冲作前锋的背影格外悍勇。除了她和谢云潇的一百多名侍卫, 竟还有四百多位整装待发的骑兵自发地追随她, 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华瑶还没来得及高兴, 冷不防一支箭羽从她耳边呼啸而过。她转头一望,遥见秦三站在一座哨台上,弯弓搭箭,正想当场射死她。这秦三的臂力强得惊人,单手就拉开了一张重达百斤的轩辕弓,弓弦上的箭羽名为“震天箭”,能穿透质地坚硬的铁甲。
秦三气势如虹,华瑶不敢轻敌,当即策马扬鞭,更迅疾地冲向树林。
天边浓云翻滚,营中飘荡着粮草烧起的烟灰,营地之外,延绵一座黑压压的密林。华瑶仰头望天,看了一眼星象,便知自己正逃向北方。她稍微松了一口气,却听一阵箭羽如飞蝗般猛地刺向她的后背。她心下骇然,猛踩脚蹬,跳到半空中,左手的手臂仍被箭尖划伤,顷刻间血流不止,把她的马鞍都染红了。
她强忍痛意,坐回马背,又行了一里地,才与谢云潇汇合。
谢云潇毫发无损。方才他也放了一把火,顺利地烧毁了兵器库与辎重营。秦三的军队没了粮草、没了兵器、没了辎重,短时间内不会贸然出动全军。
但华瑶还有别的顾虑。此时他们正在密林中慢行。今夜月黑风高,近旁远处的枝杈交错纵横,树顶繁密的枝叶遮蔽了星辰,华瑶辨不清东南西北。若不点灯,寸步难行;若点了灯,易遭伏击,兵法有云“雪不过桥,夜不过林”,便是这个道理。
虽说秦三现在缺粮少兵,但她武功卓绝、有勇有谋,单凭三四百号人,足以偷袭华瑶。
众所周知,“刺杀公主”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葛巾、秦三胆敢对华瑶下手,恐怕是因为她们都接到了皇帝密旨,奉命追杀华瑶。
当然皇帝也要顾惜他的名声。华瑶扫除了岱州贼患、平定了凉州战乱、救济了京城灾民,在民间的威望极高。凉州、岱州、京城这三地都有不少百姓拥戴华瑶。为了避开“皇帝失德”的恶名,葛巾和秦三必须暗中行事。
华瑶仍在沉思,谢云潇发觉她身上有伤。他牵紧缰绳,低声问:“你伤势如何?”
华瑶不甚在意:“箭伤,不碍事。”
谢云潇略一思索,又问:“秦三朝你放了箭?”
“是的,”华瑶随口道,“她用了轩辕弓,震天箭。天呐,她真看得起我。”
凛凛杀气一瞬暴涨,谢云潇拉直了缰绳:“我会杀了她。”
“别杀,”华瑶小声道,“她也只是奉命行事。她没错,错的是她的主子。倘若她愿意弃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