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翦的忌惮比我们更多。”
如今的赵国还有什么可忌惮的?
打赢秦国的希望过于渺茫,但退一步则是灭国。
如此,李牧麾下的赵军,在硬生生抗下秦军铁骑,获得惨胜后,士气却前所未有的高昂。
“不用想太远。”李牧先出言责罚,后又安抚道:“今日赢了,明日秦军多有顾忌,我们还是会赢的。”
“明白。”
言及此处,副将的底气到底是多了一些:“我们决计不能退。”
李牧闻言,视线不由得转向城墙之后。
仿佛是为了映证他期待一般,城下驻守的兵卒跑了过来。
“将军。”年轻的士卒出言:“城墙下来了一些百姓,说要将吃用送给咱们。”
李牧一直紧绷的面孔逐渐放松下来。
青年将军忍俊不禁地说道:“纵然把全城百姓的粮食都凑集起来又有多少?叫他们回去吧,好生在家不要外出,比送什么都强。”
而且……
越过城墙,李牧倒是看见了那些要送东西的平民。
他英朗五官中流露出几分沉重却又舒缓的意味。
“早知今日,”副将嘀咕,“昔年秦王政与夏阳君离开邯郸时,就该把他们拦住的。”
李牧一挑眉梢,他沉默许久。
回想起咸阳城的繁华,回想起赵维桢的多次劝诫,以及王座之上冷峻的少年国君,李牧心中一时唏嘘。
若无秦王政,秦国未必就会衰落下去。
而至少自秦王政即位后,李牧心想,秦军征伐不再屠军、不伤及平民了。
…………
……
同时同刻,千里之外的咸阳城内。
“夫人?夫人,醒一醒。”
赵维桢猛然起身,而后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就趴在长案上睡着了。
魏兴拍醒赵维桢后,脸上那叫一个不忍。要不是出事,他才不会狠下心来喊醒自家夫人呢。
“夫人,你去赵老院子看看。”魏兴低声说:“许是……”
他没说下去,但赵维桢已经明白了。
她长叹一声,然后抬手揉了揉脸:“我知道了,走吧。”
咸阳的吕府自打建成以来,从未像今夜这般压抑过。
赵维桢直奔赵梁的院子,跨过门槛,刚好撞上先一步到来的吕不韦。
伫立在庭院中的吕不韦缓慢地摇了摇头。
那一瞬间,赵维桢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夫妇二人同时步入赵梁的卧房,侍人与医师都在,仅看脸上的表情,就足以赵维桢明白大概。
她缓缓向前,坐在了赵梁床畔。
“阿父。”
赵维桢低声道:“我来了,你要吃点东西么?”
床榻上的赵梁慢慢地睁开眼睛。
与廉颇老将军送别时,赵梁还能跟着马匹一路小跑数百米,不过几个月的功夫,他便以惊人的速度衰老至此。
连宫中医师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吕不韦有责怪之意,还是赵维桢吩咐下去别找医师麻烦。
没生病、没受伤,就是单纯的身体机能退化了。刚开始是胃口不好,接着就不能自主下床走动,到现在连翻身都要别人帮忙,一天十二个时辰中一刻也不能离人。
赵梁的眼睛中写满阴翳,他抬眼看向赵维桢,艰难出言:“叫,叫你夫君……”
吕不韦赶忙上前:“阿父,我在呢。”
直至吕不韦凑到赵维桢身后,赵梁才好像看到了他。
老丈人困难地伸了伸手,吕不韦赶忙握住他枯槁的手掌。
“别让维桢为难,”赵梁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