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仆, 顾名思义,仆人之子。
婢女与侍卫私通的产物,其母当日难产而死, 其父则被就地处决——五条家, 容不得污点,哪怕仅是低贱的下等人。
刚出生的婴儿脸还是皱巴巴的, 猴子模样引得在场之人眉头紧锁。
“你就去陪你的父母吧!”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落定了他的归宿,连处决都不曾动手,他被丢在空无一人的柴房。
冰冷的地面泛着森森寒气,他却是一个不同寻常的热源,让人猜测不到他究竟是会饿死, 还是病死。
父母偷尝禁果, 余留下来的罪孽也浸透了他的肺腑。
他张开嘴尝试着发出声音, 好似发出了微弱的嘤嘤声。他未曾仔细看过这个世界,就接触到了这个世界最残忍的一面。
“孩子,我的宝宝。”
衣衫褴褛, 神情疯疯癫癫的女子闯了进来,迷茫地在柴房绕了一圈, 被地上的孩子绊了一跤后,眼神终于明亮:“哈哈哈,我找到了,我的宝宝!”
疯女人抱起地上的孩子就往外跑, 激动地颤抖着身子,嘴里还念叨着:
“他们胡说,我的宝宝还在呢, 我的孩子, 还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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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亏了他的养母, 他才能活下去。同时的,他也不得不为窃取来的生命付出一定的代价。
养母是五条庶出一脉的小情人,也就是通俗意义上的小妾。
因孕期时体内不寻常的咒力而被带来主宅,而后又莫名流产而被遗弃在偏僻院子里,人见则嫌。
养母口口声声说这个孩子是她的,也没人计较——这个孩子身上没有半点咒力,是或不是五条家的血脉都会显得无关紧要。
废物和垃圾等同于没有咒力的人和普通人之间的关系,都是无用。
恰逢五条神子的出生吸引了五条家上上下下的注意力,并没有人及时处理这对母子。靠着捡拾其他人不要的吃食,他们勉强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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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子,哑巴,人尽可欺。
宴仆的童年是他人生之中最为灰暗的时刻,也是压在他内心一块寒冷的严冰。
他们称呼他的养母为疯子,他既是“疯子捡来的孩子”,也是那个“看着就阴沉沉的哑巴”。
最后,他们为了方便,专门为此讨论而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厌仆,参杂了他们很多很多的想法。
最显而易见的,讨厌的仆人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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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宅中最低贱的下人,都可以随意捉弄他,处置他。宴仆总是被捉弄的满身伤。
再一次被尖锐的石子砸破脸颊,宴仆连眼睛都没眨,习以为常地继续坐在树下发呆。
平静无波的眼神透露出死寂的心,疼痛并不能挽留他半分的情绪。
讨得无趣的欺压者急匆匆地去完成刚刚派发下来的任务,临走前还不忘朝着宴仆的方向忒了几口唾沫。
也许是因为那小子的霉运牵连了我。
欺压者将满腔不满都宣泄在了宴仆的身上,狠狠地在心中咒骂。
宴仆习以为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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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一个苹果砸中宴仆的额头,不轻不重的力道令没能砸烂的苹果跌落在他的怀中。
“你就这样让别人欺负你吗?”
白色头发的小孩蹲在墙头,好奇地问道。他应当在边上观察很久了,最令他感兴趣的,还是宴仆的反应。
哪怕是他的六眼,也没能看出宴仆的其他反应。像是一滴水珠投入平静的湖泊,连波澜都未曾掀起便隐匿不见。
宴仆抬起头,露出骨感的脖颈,脸颊由于长时间的营养不良而透露出不健康的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