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远鹤花了半个小时才问出了他的姓名,而这就是他今晚唯一的成果了,其余诸如家住哪儿、父母姓名、家有何人,都一概不知。他陪艾存在药店门口坐了半小时,但一直没有人来领,后来又带他去派出所。
派出所的民警问两人是什么关系,艾存揪着他的衣角,小声说是哥哥。
民警严肃教育批评骆远鹤:“兄弟间吵架不要拿派出所开玩笑,你这是浪费社会资源。”
骆远鹤走投无路,只能把他带回了自己画室。
他最初是在家里画画的,但家离导师的画室太远,骆妈妈无法时时开车接送,坐公交通勤如此之远,最后的办法,便是在那附近租了一扇小院子,当作是骆远鹤的一块飞地。
有了这块飞地,他把家里的颜料、画架、石膏像和七七八八的工具画材都搬了过来,画得忙时,干脆便不回家,在行军床上将就睡一晚。
“你不能一直待在这里。”骆远鹤循循善诱,“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艾存缓慢地摇摇头。他摇头的样子很可爱,像是脑袋做平移运动,小小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嘴唇一角倔强地咬着。
“你不回家,是不是做了错事,怕他们打你?”骆远鹤努力贴近小朋友的心理,“我可以陪你回去。”
艾存不再说话,转而去看他的画,伸出软乎乎的手指,小心地摸了摸。
颜料没干,一摸,骆远鹤的画就报废了。
“……”
骆远鹤扶着额,用黑莓手机打了个电话。
骆明翰刚被迫吃了两块鸡中翅,正狂喝可乐以试图遗忘掉那股味道,接到电话,言简意赅地表示:“明天该你尽孝心了。”
“过来画室一趟。”
“干什么?”
骆远鹤看了眼小朋友,起身走到屋角后才轻声说:“有点小麻烦。”
按以往,骆明翰大约会说一个“没空”,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说了“好。”
他下楼出门,想了想,又折返回去。
骆妈妈从房间探出:“干什么去?”
“给骆远鹤送饭去,”骆明翰很坏地说,拉开抽屉找食品袋,“他说他饿了,想吃你做的饭。”
骆妈妈大喜过望,“用什么保鲜袋!”她拍开大儿子的手,“我这不是有保温盒吗?”
开开心心在微波炉里叮了几分钟,热热地装进了保温盒。
骆明翰数了一下,一、二、三、四。
嗯,满意了。
他提上保温盒,坐上公交车,双目闭阖,白色的耳机线随着起停转弯而晃荡。
对于独生子女来说,双胞胎是种很惊奇的存在,全校的学生几乎都没有兄弟姐妹,唯独骆明翰和骆远鹤是长得一模一样的亲兄弟,因此从幼儿园到小学,再到初中高中,兄弟俩一直都是被围观、被比较的存在。
“感觉骆明翰帅一点。”
“长得一样嘛。”
“骆远鹤更乖。”
“他性格好,骆明翰脾气不好。”
“好像骆明翰成绩更好。”
“骆远鹤艺术生,听人说是天才。”
这样的声音不绝于耳,走在校园里也如影随形。
过生日也是一块儿过的,一个大蛋糕,同时写上两人名字,裱花师傅说:“怎么不起笔画少点儿的名字呢?”
确实,两人名字上下一块儿,那么挤,再怎么配上“生日快乐”也都不快乐了。
兄弟俩打到大,感情却是很好的,只是青春期的男生性格都别扭,逃避着亲密关系,因此都互相捉弄,冷面相对,私生活的界限也很分明,丁是丁卯是卯的,彼此的朋友也不相通,因此,骆明翰并不常涉足这个画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