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爷一行人一走, 家里好似瞬间空了半边,便是自文从翰书信到来之后便一直喜不自胜的文夫人也神思不属魂不守舍了几日。
文老爷走倒没什么,他常常出门离家行商, 或者忙于疏通各地人脉等等,在家的时候少、出门的时候多,文夫人连给他打点行囊都熟练得闭着眼睛也能预备齐全了。
可文从兴不一样,娇儿幼子, 自出生起就在她身边, 一日不离眼前地长到这么大,就这样被他爹带走了, 她怎么能放心得下?再有儿媳带着小孙女, 安姐儿也是打出生后她日日都要见到的, 先天又弱,若路上出了什么差错可怎么是好?
即便他们动身前文夫人已经为他们准备得足够周全了, 此时还是忍不住忧虑不安, 幸而手边还有筹办未心婚事之事让她分心忙碌, 不然恐怕真要缓上许久了。
文谢两家从前是能量相仿的人家,不过这些年文家在文老爷手上步步稳健地往上走,谢家逐渐掉了队。
谢重华掌权之后倒是收拢了谢家的生意, 只是光是梳理天工金号与谢家内部的势力人马便消耗她许多精力,这几年虽也有发展生意,但到底前些年内耗太多,要说与文家比肩那是说不上的。
不过她家到底底子在那,未心这绝对算不上是低嫁, 哪怕不如前头三桩婚事那般要叫文夫人处处谨慎周全, 也不能轻松怠慢。
何况文夫人行事素来周全, 也不肯在哪里放松些, 这样一忙起来,思念担忧之意倒也被稍微压下,不日日瘀滞在心。
纳征那日又是一场好宴,未心没到前头去,锦心连日来身上不好也没过去,其实若非未心的喜事在,锦心今年也该想法子避到园子上才是。
天气一闷热起来,锦心的身子便不大好,恰逢西南那边的文书送到,荀平转交给婄云叫她带来进来,锦心在手边放着翻看又耗费了些精神,于是连着几日都是恹恹的。
这日前院宾客满席坐得热闹,喧闹声似乎能冲过重重院落传到园子里来,锦心坐在窗边,端着一碗百合清酿慢慢饮了半盏。
她连日来恹恹的,唇上也无甚血色,绣巧看着只觉忧心,手里一朵芙蓉花绣得七零八碎的,最终抿着唇用力将针往绣棚上一扎,甩手将绣品放下,深呼吸两下,才笑着抬脸对着锦心,软声道:“院里的茉莉花开得好,我搬一盆进来给您放在屋里吧,香气也浓郁些。”
已直盛夏,为了取一份清香,此时院中多是茉莉、素馨、百合等花,香气浓郁,再摆上冰盆风轮,凉风一吹,沁人心脾凉透心扉。
不过锦心身子不好,她们也不敢在屋里摆太多冰盆,屋子里的清凉香气也就淡了。
锦心看出她神思不属,点了点头,笑道:“搬花不急在一时,你且去园子里逛逛。院前的石榴花开得太密,有些压了枝子了,明儿一早,趁着晨露,你们把花儿折一折,各处送一篮子去。”
绣巧“诶”了一声,躬身退了出去。
夏日里天热,锦心不喜屋里人多,丫头们多半候在下房里或是廊下针线等候吩咐,锦心身边只有婄云、绣巧两个,外屋常是几个小丫头轮流换坐。
这会绣巧一出去,锦心身边便只剩下婄云一个了,锦心索性将羹碗一放,取巾帕来擦拭一下嘴角,问婄云:“咱们家绣巧这是怎么了?瞧那一朵芙蓉花绣得七零八碎的,可不是她的水准。”
“还能怎么了?”婄云接过帕子来,半是嗔怪地道:“您但凡肯好好养养心神、安心用药静养,就没有绣巧今儿白费的这些针线了。”
锦心略感心虚,转移话题道:“好啊,我回头就告诉绣巧,你连这些针线都吝惜给她使用了……”
“今年北边少雨又闹蝗灾,怕是个灾年,生意不好做,咱们家也该节省些。”婄云面上愁容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