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正江只是蒙荫混了个正五品的闲职, 在衙门打个点,领个差,崇州粮饷一案牵扯地方官员和通政司, 钟正江随督察院三司随行,去崇州月余, 竟然在他身上发现了赃物, 当即下了大狱,吏部侍郎穆良成力保,三司调查后随即释放。
朝中有勋贵想跟着办件好差事,闻衍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谁知这钟正江竟然这样糊涂, 早早被人给栽赃了赃物, 竟这么久不曾发现。出了这样的岔子, 钟正江能保住位置已经不错了,哪里还敢想请封的,如今还闲赋在家。
杨培没一会就想起来了:“是, 正是江陵侯。”
上一任江陵侯英武,到这一代江陵侯却是不成气候了, 武不成文不就, 连身上被人下了手脚都不知。比宫里这位钟小主还不如呢,钟小主虽长得那副样貌,却也懂礼,刚醒了就派了人来谢恩。
用四个字来概括江陵侯,就是外强中干, 徒有其表。
京城里勋贵众多, 在侯府上还有国公府, 从大越开国便传下来, 光是能叫得上名号的便有数十家之多。再往上还有皇室宗亲们。江陵侯府的家境在一众勋贵里实属排不上号,就是有好事也轮不到他。
闻衍本就问得随意,崇州粮饷一案牵连广,也是杨培回禀说起钟萃,闻衍便联想到了这钟正江上次办的差事上。
钟萃连着躺了三日才有了精神。游湖的娘娘们许是觉得过意不去,专门抽空来看看她,便是来不了的也备了一份薄礼,连周常在也亲自来了一趟。
钟萃掉湖呛了水,伤了喉,便只乖巧的陪坐着,偶尔回两句,周常在干巴巴的问了几句病情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神情有些尴尬,只等着再坐一坐就告辞。嫡女们天然就有自己的圈子,跟庶女们玩不到一块去,也不知道该说甚。
她抿了抿嘴儿:“我认得你四姐姐钟琳,那时我们...我进宫时她还未曾苏醒,不知现在醒了没?”
周常在跟钟琳是闺中好友,两人原本是约定好了一起进宫的。
进宫选秀前一日,钟琳却突染恶疾,周常在也是出宫后才听说,还特意登江陵侯府去看过。以钟琳的样貌和品行,周常在相信钟琳是肯定能入宫的,不料入宫的变成了江陵侯府庶女,周常在维持着大家闺秀的风度,却难免对钟萃不喜,认为她抢了钟琳的入宫名额。
钟萃庶女出身,天然就在这些嫡女面前矮一头,提及到钟琳,钟萃心里一紧,她抿了抿嘴,垂下眉眼,细声的回答:“四姐姐已经醒了。”
回完话,钟萃咬着牙,竭力与周常在平视。
钟萃胆子小,低头低惯了,这是两辈子的习惯,早就成了她的下意识,也正是因为她这副怯懦的模样,叫人笑话了两辈子的上不得台面。书上都说了束带矜庄,徘徊瞻眺,衣裳要穿戴齐整,行为举止要从容不迫,她不是嫡女们肆意张扬,日日受礼仪熏陶,只能再三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要露怯叫人看不起。
周常在微微一笑:“她醒了就好。”
与此同时,另一道声音在钟萃耳边随之响起。这声音里带了几分惋惜,与现在的感怀不同,足足的为钟琳着想:【有什么用呢?钟家庶女都入宫了,以后她就只能为臣妇了,要不是这恶疾,以钟琳的才学气质,这宫里也是有她一席之地的,可惜了...不过这钟五不是说只有一张脸生得不错,性子却有些古怪么,爱躲角落,不敢看人呢,现在看来倒也说不上,钟琳还曾问过我如何同庶妹相处呢,也就只有她才这般好心关心一个庶女,问我,我哪儿知道的,总是嫡庶分明,尊卑有序就是。】
正是年轻貌美的年纪,曾抵足同眠,分享过彼此的秘密,最是亲密无间,对钟琳所言,周常在毫不怀疑。
原来共同流着钟家血脉的堂姐从前是这般看她的么,觉得她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