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好去沈家上门道谢的一大早, 谢砚就起来收拾妥当,六老太爷年纪大觉少起得更早,接过就是东边天刚亮不久, 位于落霞城的谢家宅子就打开了。
老管家和六老太爷差不多的年纪, 依旧身子硬朗, 一边叮嘱身边的谢忠,一边指挥随行的侍卫奴仆,那中气十足的样子让出来的一老一少相视而笑。
大门口又高又重的门槛被卸下,台阶也搭上了长长的厚木板,一辆马车从大门口驶出, 两边跟着十几个骑马的护卫,后面跟着几十个手捧礼盒的仆佣,挺直腰板精神抖擞的一行人从落霞城浩浩荡地出发了。
谢家六老太爷在落霞城赏景失踪是大事,当时整个落霞城的人都惊动了, 现在六老太爷被人救了,谢家要上门感谢那也必须让大伙都知道, 这是一个刷谢家知恩图报名望的好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让所有人看看,就算对方只是乡下一家猎户,谢家也是正正经经礼仪周全地上门道谢, 这么大的排场, 可谓诚意十足,一点也不糊弄人。
看的人不管什么身份, 都会想, 若这事儿在自己身上发生, 那该多好啊。
有了这样一个想法, 后面在推波助澜传上一传, 谢家平白就会得到很多助力。
这些助力或许平日里看着微不足道,但关键时刻却能起死回生,逆风翻盘。
谢砚对于人心这一块一贯把握得当,只要是正常人,他绝对是一个善解人意知人善用的上位者。
不管什么时候,但凡到了他手里的人,哪一个最后不是愿意为他上刀山下火海。
马车里谋划人心的谢砚不知想到什么叹了口气,边上的六老太爷睁开了眼睛。
六老太爷虽说身体已经大好,但到底年纪大了,这次跟着上门道谢其实已经也不容易,所以在马车里就歪着闭目养神,等快到地儿了,在收拾仪表。
“为何叹气?你既是心里早有章程,还有何愁绪?”六老太爷看向还不及弱冠但性情手段一样不缺的谢砚,可真是他们谢家祖坟冒青烟了,“莫非是良心难安?”
“……”谢砚知道六老太爷说什么,抿唇露出一个微笑,“皇帝打算绑我们谢家上船都不会良心不安,我又有何难安?”
公主作为皇帝的女儿,享受了公主的尊荣,自然也有她必须承担的责任,她的父皇拿她联姻是她的责任,承担针对她的算计阴谋自然也是责任。
谢砚自己身上担着谢家几百口族人的生死荣辱,怎么可能面对皇帝的算计束手就擒?
不过是你来我往罢了。
关良心何事?
“那你做甚这副神态?”六老太爷就是随口一说,他们这种大世家的掌权人,有一个算一个,就算有良心也要藏起来,更别说大部分早就扔了。
“想到一些事情。”谢砚笑了笑,修长的手指轻轻整理宽大的袖摆,一派温文尔雅,“例如,像旧朝末帝那样的疯子京都多不多。”
“……你怎么会想到这个?”六老太爷眼神有些怪异,旧朝末帝那样疯魔的人谁会无缘无故想到他。
“侄孙,这不是,不擅长和疯子打交道嘛。”谢砚的语气似乎还有些懊恼,惹得对面老头子翻白眼:“为何要担心这个?谁还擅长和疯子打交道了?”
“胡乱想想。”
“老头子劝你少想这些,这疯子之所以叫疯子,就是因为正常人琢磨不明白,要是哪日你想明白了疯子在想什么,那你和疯子也不差什么了!”六老太爷赶忙阻止自家侄孙的危险想法。
人都说聪明人就喜欢多思多想,万一他们家的麒麟儿钻了牛角尖,把自己想疯了,那还得了。
他这个就待在边上的老头子,还有何面目到地下见列祖列宗?
“也对,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