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狭长的通道里, 披着黑衣的少年独自像一根芦苇般伫立在原地，他对泉镜花压低身体做出的标准的进攻姿态毫不在意，双手插在口袋里, 呈现出一副似乎毫无防备的模样。
“你变了，镜花……过去的你一心只想着复仇, 眼里没有任何生存价值。”
芥川自顾自地说着话，纤细的身躯仿佛一不注意就会被黑暗彻底吞噬。可泉镜花的心头却涌上一股不知该如何解释的违和感, 仿佛眼前这个人, 只余下了一具被设定好程序的空白躯壳, 而那双眼，那双烟灰色的眼，所透出来的目光中空无一物。
淡漠的话语在空气中飘荡，泉镜花却感觉到了比之前所见对方时产生的畏惧更加恐惧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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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不愧是小魔术师, 这种事情居然也知道了。”果戈里眨了眨眼，他凑过去，下颔压在了魔术师的肩头, 像是撒娇般蹭了蹭。下一秒两人就出现在了海面的高空之上, 清冷的气流自天穹呼啸而来，在一望无际的湛蓝色的天穹之下, 彼此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很奇怪哦, 小丑在横滨居然找不到小魔术师的任何痕迹，就像是凭空出现的宝藏，任何的情报网都没有小魔术师的存在。”
“魔术师的‘奇迹’, 不就是和高空中的飞鸟一样, 是不可被捕捉的风吗。”
魔术师保持着脸上的微笑, 果戈里闻言笑起来, 手指托起魔术师左眼上的眼睛片，凑前去，先是在魔术师的左右脸颊上轻吻了一下，而后对上魔术师的嘴唇直接吻了上去。
他吻得极为深切，没有被面具遮掩的眼瞳映出魔术师有一瞬间愣怔的面容。小丑的嘴角向两边夸张地扬起，舌头灵巧一卷，魔术师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被送入了自己的喉咙。
“这就是你想要对我迟来的‘报复’吗，果戈里先生。”魔术师伸手抓住小丑垂落下来的发辫，眼瞳中是一贯以来的宁静，似乎刚刚那一瞬间的惊讶并不存在。
“当然不是~这是见面礼呀，送给亲爱的小魔术师的‘惊喜礼物’。”小丑嘻嘻地笑着，带着凉意的手指抵住魔术师的喉咙，缓慢地滑下，拂过锁骨，胸口，抵达心脏。
“砰！惊喜大烟花~”果戈里得意洋洋地说。
“定时炸弹啊……”魔术师显然明白了那被迫咽下的是什么东西，然而他的脸上依旧是浅淡的轻松与散漫，“你要和我殉情吗，果戈里先生。”
话音刚落，他忽然扯着小丑的肩膀从高空坠下，被强行连接的空间施加的重力法则让他们像是晚间的落日，朝着无边无垠的深蓝大海坠去。
泉镜花蹙起眉，握住断刃的手在轻微地颤抖。她完全感觉不到芥川龙之介的情绪，无论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就好像他从一开始就只是一个幻影般存在于此。若说从前她惧怕的是象征着暴力与罪恶的芥川，可现在这个已经失却了一切情绪，所注视的只剩下虚无的男人，还能算作是人吗。
死亡是不分善恶的，他从来都是漠然又平等地注视着芸芸众生。
“你……”
可她的话还未完全出口，就听见面前的男人用一种平淡到近乎毫无起伏的语气说，“太好了，镜花。”
泉镜花猛地睁大眼，然而少年脸上的表情，比起浅笑更像是一种居高临下的，隔着一层玻璃的轻微嘲讽。
果戈里被翻涌浪潮席卷，涨落不熄的纯白泡沫推自而来，从他的面颊和指尖冲洗而过。紧接着他再度下沉，坠入寂静到近乎透明的海底。
仿佛初见时那疯狂的对决重现于世，与之前不同的是，他感受到的并非是仿若冻结一切的寒冷，而是被拥在魔术师的怀里，像是一尾下沉的鲸。
“我答应过你，再次见面后，我会告知你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