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远不等孟老先生出言斥责无礼, 就三步并做两步跨到他面前,啪地把手上的纸拍到他面前的案桌上,大笑三声才说:“老先生请看!”
孟老低头拾起一张纸凑近了看, 窗外的阳光透进来打在抬起的纸上, 能清楚地看到上面的颗粒与粗糙纵横的纤维, 甚至有些地方还能看出厚薄不匀来。
“老夫又不是女人, 哪里懂织布, ”老先生眉头一皱, 嫌弃道, “不过就你这布帛, 就连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人也能看出, 这就是劣质品, 如果用来写字, 墨迹定会散开。”
徐远被一通嫌弃,也不生气,依旧笑道:“老先生再仔细瞧瞧。”
他这么一说, 孟老反而起了疑惑, 但不管怎么看都是粗细不均, 手摸上去倒是比麻布细腻光滑些,但这一小块一小块的, 做衣服也不方便啊。
难道是比寻常粗布更坚韧?
这样想着, 他手上也开始用了, 想试试它的坚韧度,谁知还没开始用力,这“布”就撕拉一声撕成了两半。
孟老:???
他呆呆地看了一眼断口, 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的力气什么时候变这么大了?
徐远见此轻笑着拿走他手中惨遭分尸的粗纸, 随手把杯中的茶水洒了一点到这两片纸上,明明只是沾湿了一角,水渍却迅速蔓延,没一会儿就将整张纸都湿透了。
孟老先生一直皱眉看着,见此评价道:“吸水性极佳,如果竹简不小心沾了水可以快速处理。”
“不过这一点用普通的粗布也能做到,不知徐将军说的‘大喜’,喜从何来?”
然后他就看到徐远当着他的面两指交错,轻轻一抿,沾了水的纸就破成残渣。
“你这布,委实次了些。”孟老先生勉强挑了个不那么伤人的评价。
徐远听到这评价非但不生气,反而笑出了声。
“老先生,这可不是什么布帛,它叫‘纸’。”
“纸?”
“对。纸沾水易破,沾墨易洇……”
孟老先生回想刚才茶水在纸上快速晕开的场景,点头认同,又反问:“照你这么说,这纸似乎并不适合书写。”
徐远打开刚才就放在桌上的小盒子:“老先生别急,这种纸易晕染,自然是不适合用墨笔书写,但底下人发现用另一种东西代替,便能写出清晰的字迹。”他从盒子取出一枝炭笔递给他。
孟老接过炭笔,观察了一下这种第一次见的“笔”,细短的笔身大概只有毛笔的一半长,用树叶在外面卷了一圈。他试图像拿毛笔那样端正握着,但短短的笔身并不能达成这个动作,无奈之下只能看向徐远。
徐远也拿起一枝示意之后,他才别扭地用陌生的姿势在纸上勾画,结果第一笔就因为落笔力气太大,落了个笔折纸破的结果。
徐远抬手握拳抵在嘴边轻咳一声,把上翘的嘴角飞快压下,跪坐在对面小声说了一遍注意事项。
这次孟老控制着自己的力气,小心落笔,在纸上写下“仁爱”二字,虽还有用力过度导致笔画太重的问题,但已经能看出使用的便利了。
“不堪入目。”他评价。
“不错。”他又说。
前一句是在说自己的字,后一句是说炭笔和纸。
他放下炭笔,抚须笑道:“世上有添了一种书写用具,甚好甚好。这也确实称得上一句‘大喜’。”
谁知徐远却摇头否定了:“老先生,仅仅是多了一种书写工具可称不上这句大喜。”
“哦?”
“老先生可知这‘纸’的原材料是哪些?”
这时候孟老已经有了一些预感,抚这长须的手微微抖了一下,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