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九月, 白清嘉便正式回新沪执教了。
她盼这一天已经盼了很久,开学前的那天晚上甚至亢奋得失了眠,次日一早醒来时显得特别没精神, 眼下还有两抹粉都遮不掉的青黑;她为此颇感到懊恼、吃过早餐后心情仍低落着, 总疑心这是个不吉利的兆头、预示着这次回去也不会一帆风顺, 显然是一朝被蛇咬的后遗症。
略有些落寞地从家里出去,还没出公馆的大门便瞧见徐冰砚的军车正在外面停着, 而他本人也正亲自站在车下等她;她的眼睛于是立刻亮起来了, 什么落不落寞的都抛在了脑后,只顾着像小鸟一样快乐地朝他飞过去,刚飞近就被男人微笑着揽住了腰。
“你怎么来了?”她的眼睛弯起来了, 声音也跟着变得有些活泼。
“来送你去学校,”他同样眉眼含笑、温柔又含蓄, 打量她一阵后又轻轻摸了摸她眼下的青黑,“昨晚没睡好?”
她撇了撇嘴, 一声不吭地表示默认, 惹得他怜爱地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没事, ”他像是能看穿她心里的一切念头,又总能在最恰当的时候给她最需要的慰藉,“这回我一直在。”
这丝丝入扣的体贴将人哄得十分熨帖、美丽的女人终于又感到安全了, 于是心情极好地踮起脚回了爱人一个吻,接着才跟着他一起上了汽车的后座。
门一开才瞧见张颂成和徐冰洁正坐在前排, 前者还正捂着后者的眼睛、似乎唯恐她看见什么不宜看的画面。
——哦对了, 徐冰洁。
这小丫头也真不愧是二甲进士的妹妹、多少有几分聪明在身上,潜心准备了几个月后竟还真的重新考回了新沪, 录取成绩是整个法文科的第三名;放榜后白清嘉一度疑心是判卷的教丨员看在她哥哥的分上给人放了水, 于是亲自跑了一趟学校调出考卷查了个底朝天, 才发现这小丫头的确答得很好,可见倘若当真横下一条心便是什么事都能做好的。
眼下她却在前座滋哇乱叫,一个劲儿推着张颂成的手,说:“你捂着我干嘛!他们敢亲就不怕别人看!我就要看就要看就要看!”
张颂成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自己也一直闭着眼睛没好意思看车外,于是也不知道外面的两人早就分开了,最终不幸使徐冰洁的这通厥词一字不落地落进了她兄嫂耳中,导致从白公馆到新沪的这一路气氛都十分尴尬——甚至后视镜中他们将军看他的眼神都有了几分不善!
他、他……他这到底是什么命!
军车停在学校门口时自然难免引得众人围观。
过去学校的师生只在没影儿的风闻中听说白老师跟巡阅使将军有些瓜葛,如今却是眼睁睁瞧见她从对方车上下来,尊贵的将军还亲自为她拉开车门,照顾人的样子也别提有多殷勤,实在令人忍不住艳羡。
当初跟着徐冰洁一起闹事的汤晓晓之流也混在人群里,看着白老师春风得意的样子酸得差点要咬碎自己的小手绢,又见曾被她们奉为“头目”的徐小姐如今也是老老实实地跟在白老师身后,于是越发觉得自己翻盘无望、该要彻彻底底把这通憋屈往肚子里吞了。
旁人怎么说怎么想白小姐都是懒得管的,只一心打算认真教书认真写书,回校后便当先回了办公室,依然跟过去一样是跟几位助理教丨员共用的;她客气地同几位打了招呼,对方回应的态度却是诚惶诚恐过分小心,她挑了挑眉,心里也有些无奈,却没再强求。
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刚打算再翻一翻尼诺教授前几天给她的法文材料,门口却响起一阵敲门声;她扭回头去一看,才瞧见门外站的是俄文科的孟柯,那双清冽的眼睛正很明亮地盯着她瞧,眉梢眼角都是喜悦的笑意。
白清嘉也跟着一笑,招招手示意人进来、问她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