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穆安属, 今年四十五,刚刚当上炎朝首辅, 是大炎建国以来第二年轻的首辅。
至于我为什么是第二年轻, 那就得问我爹了。
我爹叫穆空青,字文行,他三十八岁那年就当了首辅, 一任就是三十多年,大炎现在这位君主都得尊称他一句老师。
是正经拜了师了那种。
将来若是我比我爹先死,他是有资格替我爹扶灵的。
哦不对, 我死了还有我妹妹,轮不到他来扶灵。
也不对, 怎的记着记着,就好似我非得英年早逝一般?
我才刚当上首辅, 我还没能超过我爹呢!我必不能早亡的!
只是如今大炎国力鼎盛, 律法也被我爹整治得相当完善,朝堂上下只需依律行事,实在没我发挥的余地。
穆安陈说,我若是想超过我爹,基本就只有两条路能走了。
我问她哪两条。
她说我要么出海圈地自立为王,要么造我师弟也就是现任皇帝的反登基为帝。
我觉得这死丫头就是故意的。
打从师弟上位科举改制,女子也能科举入仕之后,这丫头就一心盯着首辅的位置了。
要不是我在科举改制之前就已入朝为官,略比她多了几年资历的话,如今这首辅的位置还说不准是谁的呢。
她给我出这馊主意,就是想把我弄出海去, 好把首辅的位置腾出来。
不过如今出海圈地自立为王的人是真的不少。
海外无主之地甚多, 只要圈地者为大炎子民, 并以大炎礼仪规制教化当地蛮夷,朝廷便会批下文书,许其在海外经营。不然便视作叛国谋逆。
这招还是我爹提出来的。
我当时不大懂,便问我爹为何要允旁人自行圈地。
我爹只说尾大不掉也并非好事,心底里认同自己与大炎百姓一母同胞,比在舆图上多添几笔要更管用。
虽然我爹当时是这么说的,但是该在舆图上添的笔画,他可是一笔都没少。
我爹说这叫为后人打算,占个“自古以来”的名分。
我觉得我爹说得有道理。
所以我当上首辅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令人修史修书。
各行各业天文地理,都给我修。
反正你们翰林院闲得长毛,领头的掌院学士那一天天的,净盘算着养望几年才能入阁好篡她哥的权。
当然了,我也不是为了折腾穆安陈,我是真心觉得我爹说得在理的。
有些东西不落在纸面上留证,说不准就要被旁人偷了去,晦气。
说到这事儿,我还得谢谢我华阳叔。
我爹一生至交好友无数,过得最潇洒的那个当属华阳叔。
我华阳叔姓张,全名张华阳,出身平远侯府,却年近四十才娶妻,娶的还是他青梅竹马。
我问我爹为何华阳叔要拖到四十才将人娶回来,我爹只说是华阳叔活该。
这话说一半的,还不如直接不告诉我呢!
不过这事儿虽然亲近的人家都没说,却耐不住旁人嚼舌根。
虽然我未曾特意打听,但华阳叔当年那些事也还是传到我耳朵里了。
我这才知道,当年华阳叔年轻藏不住事,做了一首借物抒情的诗,竟无意间用了婶婶闺名中的一个字。
这事若是无人在意,那诗也就是首普通的抒情诗。
可偏偏婶婶家中有小人作祟,便直接将婶婶的闺名给捅了出去。
华阳叔为了保住婶婶的闺誉,在江南一待便是近十年,直到婶婶嫁了人,孩子都有了,他方才因会试回京。
也正是那个时候,华阳叔认识了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