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秀才原本在乡里也是颇有名气的,顶住压力娶了个青楼女子,已经让别人在身后指指点点的了,现在又被人公然闹到家门口,这成何体统?
秀才气不过立即就告到了本县的知县老爷那里。
这原本是一起极其简单的寻衅滋事案,像这等无法无天的宵小之徒,县令审都不用审,直接派几个衙役,把他揪过来、扒了裤子、再狠狠一顿暴打,也就完事了。
然而问题就出在桑忠昌本人的身份上。
他是当时苏州知府的公子,虽然同本县并没有直接隶属关系,但是“三十年风水轮流转”,万一哪天他到这里来当知府了,那打了他儿子的县令老爷,还接不接着往下混了?
县令老爷不敢接这件案子,倒给秀才出了个主意:就说本县玩忽职守,你直接告到州府里去,知府老爷同桑忠昌的爹平起平坐,自然也就不会怕他,秀才再去找自己的几个同年、好友,疏通疏通关系,保证能把这件事情给办下来!
直接告到州府里,这不是一件小事了,秀才还是有些犹豫的,再加上这几天过年,桑忠昌也回苏州府里去了,没有来骚扰。因此秀才便把这件大事给放了下来。
可没想到这一放却放出了个大问题。
过完年,那桑忠昌又带了几个地痞无赖过来骚扰,秀才气不过同他们理论几句,还被他们给打了。
这下秀才再也沉不住气了,拖着被打伤的腿,当天就跑到州府衙门里,来状告桑忠昌。
知府大人其实不是个胆小的,如果早来几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接就帮秀才把事情给办了。
然而此一时也、彼一时也。
偏偏在这个时候,桑淳元因为功劳被朝廷提拔为江南道总管,成了这知府的顶头上司,这下知府大人再怎么胆大包天、再怎么正气凛然,也不敢处置张宗昌了。
临了,这知府还说了句大实话:“桑大公子不过是调皮捣蛋而已,并没有犯下大罪,本府确实不敢处置。秀才要是觉得有理,不如直接告到江南道衙门里去,请桑总宪亲自出面管教公子,比官府出面其实更加有用……”
原本自己就冤枉着,又被州、县两级衙门互相推诿,秀才本就在气头上,听了这样的建议,二话不说,回家收拾行李就要来金陵城告状。
老实说,这知府出的主意还真不错。
桑忠昌这厮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老爹,这样的事告到桑淳元那里,搞不好那位新晋的桑总宪,真能不避嫌疑,用家法就把桑忠昌给料理了!
而就是因为桑忠昌怕着他爹,更怕这秀才把事情捅到他爹那边去,仗着自己在金陵城里人头熟,很快查到了这秀才的行踪,立即就亲自领人,把这秀才打了一顿,并且叫他立即滚出金陵城,绝对不能报告他爹。
桑忠昌这样的呆子,做坏事做得也是毫无条理。
如果这秀才机灵一点,表面上答应,今天先跑到城池外面去,明天趁着桑忠昌不留意,带着伤就去衙门击鼓鸣冤,一样能把他给
告了。
然而这秀才却是又迂腐、又烈性,就是不肯答应!
桑忠昌恼羞成怒,亲自过来殴打,不料他手下没个轻重,当场就把这秀才给打死了……
犯了杀人这样的大案,只要是正常人,都是会惶恐不敢终日的,然而这桑忠昌却是个异类,居然明目张胆地抬着秀才的尸体,跑到孙佩兰家里,说是他丈夫已经死了,没人再照顾她了,想要活命就只能从了自己。
这样的威胁自然是起不到作用的,孙佩兰蒙受了那么大的冤屈,又怎么可能苟且在自己杀害夫君的仇人这里呢?
她就是拼个鱼死网破,也要把桑忠昌给告了。
一个由从良的妓 女变成了小寡妇的孙佩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