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皇帝的浪漫幻想,最多也就是个洋务运动、太空歌剧的水平。但至少,这里面的幻想元素,包含着技术的进步,这比之那些三代之治的幻想,总归还是要强一些的。
至少,这也算是讲物质,认清了大顺现在人地矛盾、亩产水平、以及经过简单计算可知的再继续下去粮食根本不够吃的物质现实。
比起只靠三皇五帝、文武之制、大道既行这些虚的、抽象的东西,最起码距离现实更近一些。
固然说,皇帝不可能把那些心思全说出来,尤其是政治上的一些想法。但刘玉大致还是可以猜个差不多的,或者说这是封建统治者的“最终”思路。
如果关于平衡之后、借力均田、改革科举再反过来以小农官僚科举压制新势力的思路都达不到,那刘玉就更不必担心太多了。
皇帝倒是没有和刘玉直接说,也没打什么暗语,直接就没提将来怎么办。
人地矛盾,在铁器牛耕时代,似乎确实是个无解的难题。
即便说,将来工商业发展,足以容纳极多的非农业人口。
但不管怎么容纳……能产多少粮食,这还是个根本问题。工商业人口又不是不吃饭,只是用一种工商业的方式,完成对粮食的重新分配而已。
工商业不能制造粮食。
工商业只是通过流通和交换,将粮食在农业和非农业人口之中分配。
皇帝对于未来“肥料和抽水机”的幻想,并不是什么封闭愚昧、什么大陆文明的农田视野。
相反,这恰恰是真正明白大顺现在的现实情况。
而这种现实情况,伴随着大顺在西南改土归流,使得皇帝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
比如玉米、土豆。
这些东西,在平原区,尤其是华北平原,这些美洲作物的效果并不太显着。
但在西南,尤其是几乎没有平原的云贵等地。
伴随着改土归流的深入,山顶上一片小地种点玉米土豆什么的,直接引发了人口爆炸式增长。
玉米、土豆,与平原地区和山地地区的意义,是截然不同的。
如今又取消了丁税,人口统计不再需要弄虚作假,反而一般会作为政绩。
终究,大顺的政治正确,源于夫子之论语。
而夫子的弟子记录夫子那些话的时候,其经济基础物质基础,是天下人口尚且不足、耕地尚且许多的时候。
于是,理所当然的,人口加增,也成为政绩的一部分。春秋乱世,人口加增,确实是政绩。春秋时候物质基础技术条件时候的正确,未必是现在这种物质基础技术条件的正确。
皇帝还不至于被这种正确所迷惑,尤其是经历了西南改土归流后的人口爆炸,对于人口、耕地、粮食、亩产的理解,更加深了一层,
于是,皇帝问道:“卿于威海练兵,行鲸海迁民事;于松苏改革盐政、漕运、出口、通商事,行南洋迁民事;于山东治黄河水道,又行扶桑迁民事。”
“你亦知本朝大儒颜李之辈,言均田事,其言均田,名虽复古,然终究未必全行古法。”
“至颜习斋、李刚主辈,始终绕不过去的问题,还是‘人口’。即便李刚主亦重视工商,但他所见,士、工、商等,终究容不下天下许多人口。”
“因为李刚主等辈,认定非农行业,容不下许多人,于是于均田法上,亦有许多纠结处。”
“我闻爱卿于颜李之学,时而亲近、时而反驳。这农,与士工商人口事……你们之间虽有分歧,但这分歧的根源,依朕所见,究其根源,亦不过是将来亩产多少的分歧。是否相信将来亩产五六百斤的分歧。”
“但爱卿于威海练兵,则行鲸海移民事;于松苏变法,则行南洋开发事;于山东治河,又行扶桑移民事……说到底,还是爱卿即便认为将来亩产五六百斤,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士、工、商等职,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