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才叫农业革命,在大顺那叫亩产倒退。
问题在于,即便如此,在华北地区,即便在两年三熟需要更多劳动力的基础上,宏观上,依旧很多人是“宏观上的无效劳动”。
即便说,搓两年三熟到此时的精耕细作极致,依旧不需要这么多人。再减少个几百万农业人口,总粮食产量不会有任何影响。
这,就是刘钰鼓吹的“工商业容纳更多人口转化为有效劳动”的现状基础。
也即是那种描绘出的粗陋的工业化为生产力的未来的基本模样——便于想象,人们可以理解为为农者户均30亩地,而户均之外的人都在工商业中劳作。
即便说,已经压缩到了户均30亩地、精耕细作、两年三熟。户均30亩地,并不多,因为还要考虑牲口的牧草地,没有牲口的精耕细作连基本粪肥都不够。
饶是从“五口之家、百亩之田”,压缩到了“五口之家,三十亩地一头牛”,缩水了三分之一,甚至还可能继续缩。
以山东为例,压缩成这样,实质上山东依旧还能拿出来将近1000万的人口,在保证农业粮食产量不变的情况下,投入工商业——山东马上就要到人均3亩地的铁器牛耕时代的崩溃红线了,而“五口之家、三十亩地一头牛”的另一个说法其实就是农业人口人均6亩地。
所以可以简单地推断出在这个“解决无效劳动”的“工业化”的模型中,至少要构建一个“山东至少大几百万人以工商业为生”的社会模型。
这,是一个大顺实学派的人,可以理解、并且笃信可以达到的模型。
当然,这个模型,在大顺实学派一些人的思考中,又是以前面说的“马尔萨斯经济学”为基石而推导出来的:所谓的“有效需求”概念下的对外贸易、一战胜利果实、本国的实利阶层、军官团士兵、生员、地主、贵族等。再加上激进派中的一部分把“有效需求”里加上均田小农等,理论上是可以支持一个“数百万人的工商业社会”的模型,且不崩溃的。
这不是说这个模型就是正确的。
而是说,人们不能随心所欲地创造历史,也并不是在他们自己选定的条件下创造,而是在直接碰到的、既定的、从过去承继下来的条件下创造。
大顺这些实学派,现在直接碰到的、既定的、过去继承下来的条件是什么样?
在这种条件下,让他们去幻想一个真正工业化的模样?甚至连抄都没处抄、眼见都没机会眼见。
这和那些只能理解超光速、虫洞、太空战舰时代却依旧是近现代内核的人,一样。
大顺这批人,自然也只能以现在的基础,去构建一个模型,然后以现在的基础去思考那个模型的样子,最终简单计算得出结论:理论可行。
这就够了。
在这个过程中,通过各个阶级之间的不断地斗争,最终可能变得和此时的幻想面部全非,这才是正常的、斗争的、历史的发展。
但于此时,这批人自然是在构建出这个模型后,希望把国家作为一个工具,强化之,从而借助这个工具,实现这种包含着生产关系含义的李斯特的“生产力”发展。
于是,在大顺,被扭曲的经书,已经逐渐成型,有头有尾。
马尔萨斯那一套,是作为大顺存在大量实利阶层、而佃农小农阶层基本无“有效需求”的现状的解读。
李斯特的那一套,是作为国富的目标,新学派希望国家作为一个工具,去实现他们的目标。这和儒家的三代之治的梦想,要靠国家、政策、教化等来实现,正可衔接。
只剩下最后一个“终极目标”,这又和实学派这群人的定位、学识、他们自己的利益诉求,以及大顺自古以来的均田的小农空想、平均思潮等,息息相关。也正因如此,这个空想的“终极目标”,有了一个在曲解的“工业化”幻想中,符合传统民本、均田等思潮的空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