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在得到秦镇今晚设宴邀请黄林的消息之后,方指挥使与沈伯文商议过后,便指派方指挥使的得力干将——福州府的余千户,带着手底下的严百户,还有六十个兵卒去将秦府围了。
事实证明,在绝对的力量压制下,任何的阴谋诡计都是无用的。
余千户没有花多大功夫,便将这所宅子里的人都控制住了,包括黄林与秦镇本人,也包括方才那个在后院里准备悬梁自尽的女人。
这个女子自然是霜娘。
在傍晚的时候,秦镇就让下人给她带话,让她把自己收拾得好看点儿,晚上黄大人会来赴宴。
她面无表情地坐在窗前,毫无焦距地看着外面,带话的下人口气也并不恭敬,见她不回应,便撇了撇嘴,只要在这个宅子里的人,有谁不知道这西跨院里住着的这位霜姨娘的底细呢?
不过是个死了男人又被自家老爷看上带回来的乡下妇人罢了,要不是长了一张好脸,恐怕还在乡下种地呢,不过连同下人们也看不起她的另一个原因,就是秦镇压根儿就没有多疼惜他后院的姨娘们,只不过把她们都当做宴客的工具罢了,下人们不敢议论自家老爷的癖好,只能瞧不起这些女子们了。
这下人渐渐等得不耐烦了,翻了个白眼,扔下一句:“霜姨娘还是早点准备得好,免得老爷到时候发了火。”
然后就转身走了,压根儿就没说什么告退的话。
他走了之后过了好一会儿,霜娘才像是回了神,动了动手指,动作缓慢地站起身来,走到妆台前坐下。
看着铜镜中模糊的自己,容颜还在,心却已然枯槁。
她拿起青黛,一笔,一笔,为自己描起眉来。
早点准备?
准备什么?
一想到自己曾经遭遇过的事,她就忍不住浑身颤栗起来,几欲作呕,手中的青黛都拿不稳了,“咣当”一声掉落在桌面上。
又过了许久,她重新拿起它,继续给自己画好眉,然后再抹上殷红的口脂,最后从妆匣中翻出一支做工粗糙的木簪,上头雕着一枝梅花。
看得出雕这支簪子的人手艺并不怎么好,甚至有点笨手笨脚的,因为梅花的样子并不怎么好看,甚至要辨认半天,才能认出来是梅花。然而在细节处,却又能看见其中的用心,上面没有一点扎手的地方,打磨得很是光滑,在梅花的背部,还有两个小小的刻字——霜娘。
一滴泪水落了下来,滴在梅花并不精细的花蕊上。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霜娘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簌簌而下,她握着簪子痛哭,口中无声唤着两个字:“茂哥……”
这是他们二人成婚之后,他亲手为自己雕的簪子,只是因为她说过一次喜欢梅花。
可如今的她,还配得上这支簪子吗?
也不知霜娘哭了多久,外面的天色都暗了下来,之前来过一次的下人不耐烦地又过来催了一次。而这次,她开了口,声音很轻,像是一吹就会散了,她道:“马上就好。”
下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霜娘的丫鬟红着眼睛抖着手上前,想要帮她更衣,被她动作轻柔地拦住了,她面上绽开一个温柔的笑:“好小红,你去外面等着罢。”
丫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本能地觉得她此时的状态不太对劲,想要留下来,却又坳不过她,只能一步一回头地走了出去,心有担忧地守在门口。
帘子落下,遮住了丫鬟的身影,霜娘收回视线,走到里间,从一个箱笼的最深处,翻出一身粗布衣裳。
这是她被掳来那天所穿的。
她换上这身衣裳,然后从枕头下面抽出那条早已准备好的白绫,没有半分犹豫地将它的另一头甩过横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