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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四章 白衣一指雀(1 / 3)

和尚从来没想过,救自个儿一条性命的乃是位如此年轻的施主,如是无这施主好心将自己双手裹好,只怕在荒无人烟此地坐倒过一日,全身血水就要流得干涸,再无生路可寻。

而这位白衣施主浑身行头并无多少特别处,既比不得京城里穿贵裘饮美酒的大公子,也比不得那些位左右悬囊挂玉的讲究大员,反而一身白衣潦草,且惹灰尘未掸,惹得和尚总想着伸手替这位很有些随性的年少公子拍去灰尘,怎么都能打量着体面数分,奈何想起这施主乃是救命恩人,于情于理都难随意,故而迟迟没动手。在这时辰里的京城依旧寒凉,狂风稍止而雪花不甘屈居风后,恰如道人祭风过后步虚而来,踏步连番,使一座京城尽染寒霜,犹未见止,茅屋里头四处通风漏雪,偏要强说夏时凉,冬日可就是相当难挨,即是平素相当木讷的和尚瞧见屋外大雪屋中小雪,亦是相当窘迫挠挠光秃脑门,戒疤周遭色泽都一时快赶上白衣施主手腕处的红绳赤红。

而端坐在茅屋中独椅处的白衣公子没半点嫌弃,手提枚使丝绦系住脖颈的青皮葫芦,不住朝口中倒酒,从和尚醒转过后连饮数十口,但葫芦摇晃时仍是满当,见和尚很是手足无措,还相当大方把葫芦递到后者跟前,撺掇饮上几口权当暖暖身子。

“施主好意心领,佛门中人不得饮荤酒,乃是规矩,真要是触犯戒律,要挨师父的藤条打手。”和尚瞧见眼前葫芦浑身朝后缩去,不住摆手推脱,如是瞧见虎狼猛兽,往常木讷面皮都略微露出些惧色来。

“我在京城里听人说,这山寺已有很多年不见人,只剩师父这么位守寺弟子在此,没成想住持方丈也在此,闲来无事可否引见?”白衣公子饮过足足几十口酒,换酒量不济者多半已醉过三五回,而在和尚看来这施主压根不添零星醉相,反而随酒水愈饮愈多面色竟清冷意越浓,此时挑眉眼见茅屋细雪,才难得有两分笑意。

但这问话和尚很久都没想好要如何回话,到头眉眼低垂,合掌叹气。

“此山寺是清净地所立,相当得我心意,城中事毕随意走动,才愿来这山寺看看,说到底听过许多人间与江湖传闻,譬如修禅人佛口蛇心,大腹便便,寺内外田产地宅尽归佛寺之中,搜刮商户百姓脂膏填腹,金身塑像无事时高坐佛堂,战乱起时则是千金藏身闭门不出,说什么脱身世外不便插手天下事,遇大灾年开门放粮善举愈发罕有,怎么看来都觉得小家子气。”白衣公子说罢此话,还要特地顿住片刻,抬眼端详两眼盘坐在破旧床榻处的和尚,见后者微微蹙眉很快舒展开来,才饮两口酒水继续道,“再细想来其实亦不例外,山上宗门之人,学翻手雨云滚覆手山河震的神通本事,而今时有凭己身修为代苍生谋福的却罕有,大多有蝇犬举动算计旁人,谋己身修为福分,乃至不少有诸般残杀手无寸铁之人,抢取山水大妖肝胆心肠化为药引,我自也不例外,不愿插手的事却在计较得失过后踏入其中,自视清高光风仍未免俗。”

“所以佛门初生时不见得其法有缺,再不济亦在大多世人见来多半可取,修行路行长者有搬山填海移云唤风的本领神通,同样是好事一桩,差别就在于如何使唤,本无对错,用起来也自然不能说出个对错,总不能迂腐至极事事都脱身红尘物外看,而需落在人人两字中,言人言己就格外清楚分明。”

和尚不懂多少佛法,从山寺还未凋敝至今师父尚在时,和尚就不是个灵光聪慧的和尚,既比不得众位师兄擅与香客攀谈说法,也比不得师弟开悟甚早佛法精妙,哪怕是到如今来,和尚都觉得自个儿兴许不该是佛门徒众,听闻眼前这白衣施主一番话倒也有可取处,但总觉得过于愤世嫉俗,又生怕说话时步步皆错,坏了这位言语举动莫名其妙的恩公兴致,于是这番话在腹里胸口滚了八九回,直到自认摘干净腐叶蛛网,才晃悠着步态虚浮的身子从那方看不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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