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莹雪送走后, 刘婉晴却是睡了几个好觉,她料想着傅云饮必是会心情郁郁一段时日,便专心做起了善解人意的解语花, 对着傅云饮嘘寒问暖了起来。
傅云饮也没有从前那般抵触刘婉晴, 虽则日日夜夜都宿在外书房内,总归没有将刘婉晴送去的甜点吃食隔窗扔出去。
刘婉晴心下愉悦, 她坚信日久天长的相处之下, 傅云饮总会回心转意。
沈氏自然也瞧出了傅云饮的异常,她逼问了一番东昉后,才得知了莹雪被傅云饮遣送出府一事。
惊讶之余, 沈氏心里还升出些愠怒之色,堂堂一个镇国公世子, 为了一个奴婢失态至此,说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
傅云饮却全然不顾旁人的看法,他日间提不起劲来做其余的事, 只整日躺在书房的软塌上望着窗外的杏树出神。
忆起那日莹雪与墨书如神仙璧人般相携离去的背影, 傅云饮心中是又愤怒又伤心。
一气之下便把这些时日莹雪给自己做的香囊和扇套皆扔在了地上,可没过多久, 他便又觉得于心不忍,上前将香囊和扇套捡了起来。
白日里他虽食不下咽, 但总不至于伤神到失态的地步, 最难熬的还是入夜后万籁俱寂的时刻,他的脑海中不可自抑地想到莹雪与墨书如何甜蜜似漆的画面, 又是一阵绞心之痛。
傅云饮当下只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愚蠢之人,捧出一颗心去给莹雪, 在她那儿却什么都算不上, 如今落得这样狼狈的样子也是应该的。
他靠在软塌上, 手里依旧攥着那绣着青竹纹样的香囊,竟不自觉地落下泪来。
从前在宫里受了那等磋磨他没哭,被性子暴戾的镇国公屡次责打时他也没哭,在京郊猎场替大皇子殿下挡下冷箭时他也未曾落下泪来。
如今却躲在这逼仄的书房内为一个奴婢潸然泪下。
当真是可笑至极。
*
远在江南的莹雪却心情颇佳,自她与墨书解开心结后,二人虽称不上如胶似漆,却也熟稔亲密的多了。
她怀有身孕,便在庭院里种了些花花草草,每日只顾着侍弄这些花草。
墨书则去小镇上支了个摊位,先替人写写信,也好赚些家用。
王氏与方大则只是在家中料理些繁琐的家事,莹雨对草药有些兴趣,便由丝竹配着去后头的小山上割些药草。
这一日,莹雪正巧坐在庭院中的小方墩上晒太阳,王氏手里捧着些碎糖,与她说道:“虽则咱们刚搬来此处,邻里邻外也总要多走动走动。”
莹雪点点头,与王氏说道:“昨日隔壁家的林二婶送了一块熏肉来,她见墨书生的俊俏,便说要把自家的三女儿许给她。”说到此处,莹雪的脸上也浮出了几分尴尬之色。
“母亲便将我与墨书的婚事告诉林二婶吧。”莹雪如此说道。
王氏颇有些意外,眸光有意无意地扫过了莹雪还未显怀的肚子,叹道:“的确是要早些办了婚事,省得到时候被人说嘴。”
王氏便匆匆地往院外去了。
莹雪便继续坐在小方墩上晒太阳,她抬头望着清澈无比的湛蓝天色,微风轻轻拂过她的脸庞,将她的思绪吹拂的悠远静谧。
昨日墨书陪着自己晒太阳时还说过一句诗词,似乎叫什么“偷得浮生半日闲”。
这诗当真是贴切。
她如今仍是有些不敢置信,竟当真过上了这等安稳美好的日子。
京城里那样油滚过心肠的煎熬日子仍历历在目,那时自己只当一辈子都要囿在那大宅门里,终日里算计着如何往上爬。
荣华富贵是好,可到底那样工于心计的日子太累了些,如何比得上如今这般自由自在的安宁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