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南院一间耳房里,许二管事坐在木桌前,夹了颗花生吃了,嘴里嘎吱嘎吱的嚼着,不快的倒了杯清酒,一饮而尽。
门被推开,那狭长的人影不必看就知道是谁,许二管事闷闷的叫了一声表哥,又擦了一个小酒盅放在桌子上,倒了酒:“坐吧。”
曹管事坐在对面,借着烛火打量着许二管事的脸色,冷笑道:“怎么?不过碰了一次钉子,就这么不痛快,日后在她身上还有的瞧呢。”
“这个林照,原以为是武门出身,又醉心诗书,家里的繁杂事一应是招呼不来的,谁承想今日安排的严丝合缝,最后还将事情推到了我的头上。”许二管事挠了挠头,一想起刚才安排住所的时候,那乌泱泱的一堆人就头疼。
“你也是的,我让你多买些人,你倒好,恨不得把庆京城十几间牙所的人都给我买回来,老老少少五十多人,你可知道这一月下去要发多少月例,咱们薛府这样的大门户,饶是刚买进来的,也不能少派月钱儿,说出去岂非让人笑话。”伸了手指,“足足五十余两。”
曹管事一说,许二管事也没想到,尴尬的喝了口酒。
“为着这事,刚才连姨娘也给我好一顿说,幸而老夫人不管事,这些钱到连姨娘那里便不再往上传了,要让老爷和老夫人知道平白多了这么一项,非得找我对峙不可。”
“不是表哥你让我多买点儿的嘛。”许二管事抱怨。
“那是为了给汀兰水榭那位添堵。”
曹管事道:“我前几日可听四儿说了,老爷的意思,现在连姨娘有着身子不好管理家务,老夫人素日是不伸手的,有意让少夫人接手,只是担心少夫人年纪小,从前在娘家也只会读书,一时应付不来,所以要一样一样的来。”
许二管事一听这话,筷子里的花生啪嗒一下掉在桌子上,又爱惜的捡起来塞进厚厚的嘴唇里,裹了一口,煞有介事的说道:“四儿?他可是老爷院里的人,他说的话合该不能有假,难不成老爷和老夫人还真想让少夫人那个半大的丫头管这个偌大的薛府?简直是笑话。”
“可是今天那林照的行事作风你也看到了,半大的丫头一个顶三,你买来那么多人,倒是没为难住她,把自己为难住了。”
许二管事也道:“我是没想到,她一个丫头居然那么严谨。”
“由此可见,这不是一个软柿子,看上去柔柔弱弱,醉心诗书,实际上手腕儿多着呢,还有她手底下那个叫芒种的,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啊,教训起人来也一个顶四个。”
“她算什么,花都院那个胖丫头叫春分的才厉害,前些日子还给我小侄女给打了,说是背地里挑唆主子的坏话,一个巴掌耳朵都聋了两天。”
说起这是,许二管事气不打一处来。
“你也该管管小婉,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都说,这是大少爷不在,要是让他知道了,你也得滚蛋。”曹管事哼哼着说道,“你瞧瞧大少爷,人虽然在淮州,心却在这府上呢,一个从前没见过面的媳妇儿,护得跟什么似的,平怜平溪一个不带,全都留在府上伺候,那两人就是大少爷的眼睛,谁要是敢亏待了少夫人,他们心里可有本账呢。”
“也不知道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武门女,怎么把少爷给迷成那样,还有四少爷五少爷也是,都向着她,今天好悬给一个婆子踢死。”
“你这脑子就不能转转弯儿,四少爷五少爷,那都是正头嫡出,那是大少爷的亲弟弟,少爷作样,他们当然得维护自己的嫂子,连姨娘的外甥冯喆不就因为冒犯林照,被四少爷给打了嘛。”
曹管事叹了口气,点了点桌子:“咱们可都是空色堂那头的,这林照要是真杀起来,咱们怕是没有好果子吃了。”
“空色堂那头怎么说?”许二管事的探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