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着唐沢裕的、信念或支架,就此彻底垮塌。他陡然失去全身力气,缓缓弯下膝盖,颓坐在一旁的路牙。
那一瞬,唐沢裕心里的第一个念头:我好像来不及阻止森谷帝二。
然后他又想:来不及就来不及,大不重开一次。
——无尽的失败中,“重来”就件和吃饭喝水差不多的事,唐沢裕抽动一下嘴角。
他觉得这样的事实很讽刺,却连一个都扯不出来。
他太累。
遥远的阳光收入云层,天空低矮而压抑晦涩,空气都凝滞成透明的胶状体,今天没风。
在这个寻常的一月七早晨,无数次积攒的崩溃终于一下子冲垮唐沢裕,他想哭、想嘶吼、想咆哮,可这些念头反应肢体却没动作;连崩溃的情绪都没情绪的,他只觉得累。
唐沢裕蜷缩在路牙,慢慢,以一种尽全力的姿态,将脸埋在臂弯,这样他才看不周围所的一切。没风,没鸟鸣,没人声,世界仿佛在刹那中为他停转一瞬,奔流的江河陡然息止。
静止的黑暗不知道过去多久,一件温热的分量拢住他。
琴酒脱下黑大衣,带着体温的套罩在他的身。
*
刹那间一切飞掠退去,化成时间尽头的遥远阴影;偌大的远方与人再无干系,世界只剩下这一条无风无澜的小径。
唐沢裕的肩膀轻微的动动,他似乎想抬头,却最后都没鼓起勇气。于琴酒极耐心等在那里,他半蹲在唐沢裕面前。
在他眼眸里,沉淀的墨绿厚重又飘渺,像刚下过雨的『潮』湿森林。长风掀起无尽的林海,最后又被他深深收在眼中。
最后他只低声问:“第几次。”
唐沢裕缓缓抬起头。
在那遥远而晦涩的天穹底端,他那张倔强的脸,肌肉细微的排布一动,却显得表情那样悲伤。富感染力的崩溃与痛苦,轻烟般缭绕不散,他猛扑琴酒怀里,脸埋进他颈窝;
空气却仍然那样安静,以至于很久过去,琴酒才意识他在哭。
这个崎岖、畸形、扭曲而混『乱』的世界里,没人会同情他。他独自拼搏、嘶吼,累困,也只能自己包扎『舔』舐。他在黑暗无光的路挣扎出一条血路,要么最后一眼见黎明,要么在追寻的路,而他后,连那些滴落在荆棘的鲜血都不会人见,因为再不会人这条路。
再不会人拨开荆棘,不顾一切,只为救他。
对视的秒间,他眼里的茫然和痛苦那样深,就好像他天生就为战斗而生的,只琴酒知道他本可以别的路。
歉疚、不甘与自责,所的一切混合成一种复杂、激『荡』的情感,在他的胸腔里久久回响,如浪『潮』拍打着岸,发出振聋发聩的怒吼。那激『荡』太猛烈,以至于琴酒的咽喉牙关都像被冻住,一句话也说不出,一句话也说不动。最后的最后他只能垂下头,深紧回抱住唐沢裕,隔着温热的胸膛与血『液』,他能清楚感受蓬勃跳动的脉络。
——他的生一如我的生,他的一如我的。
他们在无声的小径交换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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