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珏颔首,看向太子,笑了笑:“如此,老九自有医官照料。朝中事务繁忙,兄长还是随我回京吧。”
太子看着他,无言以对。
裴珏是父皇派来接他的。来到的时机,好巧不巧,正在自己被裴渊擒拿之后。
这说明,父皇早有了预料。
想到这一点,太子心中滋味一言难尽。但唯一让他欣慰的,是裴渊的病看着是真的不好了,就算能捱过这一时,也捱不过日后。
但凡娘胎里带来的病根,有谁治好过?
这念头起来,胸中积郁之气便似被清风吹散,畅快了许多。
不过,太子仍然知道返回京师等待他的是什么。他心中太恨,恨不得现在就把裴渊掐死,他想看到他咽气的那一刻。
裴珏又道:“父皇和母后十分记挂兄长,都在等着兄长回去。”
“知道了。”
太子冷眼看了眼裴渊,转身离去。
裴珏跟在他身后,不远不近。
他做事向来滴水不漏,几个皇子之中,他虽然不是最受器重的,却是最稳当的,故而今日之事,父皇会交给他来做。
太子忽而停下步子,转头问裴珏:“你方才说,是奉了父皇之命来此。”
“正是。”
太子盯着他:“那么父皇之命,究竟是让你领太医署过来,还是来接我回去?”
裴珏微笑:“父皇只是怕老九年轻气盛,办事冲动,伤了兄长。”
太子听罢,大笑一声,只觉苍凉。
父皇是怕老九杀了他。
他惨然一笑,“我在父皇眼里竟如此无能。”
裴珏神色仍旧恭敬:“兄长哪里话,父皇最关心的还是兄长。”
送走了二人,晚云困惑道:“三殿下来的可真是时候。”
确实。
楼月松了一口气:“如此甚好。如今师兄还昏迷不醒,整个玉门关官阶最大的就是杨总管,可他还有满屋子的事务要料理,照顾不好太子这尊大佛。带走也好,省的我们还得成天琢磨着他的吃喝拉撒睡。”
是啊,这讨人厌的太子终于要走了。晚云心想,可阿兄还不醒……
她给裴渊敷上冰囊,看着裴渊,面色沉了下来。
她趴在床沿,注视着他消瘦的脸,未几,目光落在他的头发上。
他的头发有些散乱了,晚云索性将头发拆开,给他重新整理,束了起来。
而后,她找了把小刀,替他修理鬓角,边修边道,“阿兄平日都是自己修鬓角么?我觉得不修也好看。从前你在那山里时,什么也不做,照样光彩照人……”
想到当年,晚云鼻子一酸,眼睛又红起来。
楼月刚出去一圈,折返回来,看见挽云手里拿着小刀,大惊:“你做什么?”
挽云手一抖,几乎让裴渊那鬓角破了相。
她瞪向楼月:“你大惊小怪做甚?”
楼月上前抢过刀子,推开她,道:“你一个女子,会修什么鬓角,我来。”
说罢,他卷起袖口,左右比划。
晚云坐在一旁看着,心不由吊起来。却见楼月虽是个大咧咧的粗人,做起这些精细活来却毫不含糊。
那刀在他手上犹如使绣花针,没多久,裴渊的鬓角就修得齐整,连带那张脸的气色也看上去好了些。
虽然晚云心里明白,这都是面上功夫。
发现她不说话,楼月看过去,只见她注视着裴渊,目光定定的。
他一向看不上晚云,觉得她是个突如其来的累赘,胆敢跟他顶撞,还给他们带来了许多麻烦。但虽然如此,蓦地见她这般消沉,话也少了,楼月却觉得很是不习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