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宗杨树上掉下, omega等级降了一级后,宋若唯时常待在宋家院子里发呆。
宋家人多,房子修得大。院子里搞了喷泉和假山, 盛夏天气热,喷泉一开就有朦胧的水汽蒸腾, 宋若唯喜欢藏在水汽里。
因为水汽蒸腾着, 旁人就会以为他脸上的潮润是这水汽浸的,跟眼泪无关。
他其实没有这么爱哭,但自从腺体受伤又得了赵明涵退婚的电话后, 整个人就像被关进了密闭的难过笼,除了难过还是难过。
这难过拉扯着他,不断地拉扯着他。
一开始还好,没过两天心里就很吊诡地升起一个声音,说死了吧, 死了就不难过了。
他知道这想法不对, 但总是忍不住这样想。想得久了, 这想法似乎也没那么不对了——
家里人都能自己照顾自己,他不在了正好给哥哥们减减负, 省得工作之余还要操心他;好友们也都有各自的家人, 他在不在差别不大……
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他不重要,离开也没什么。但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腺体受伤造成的生理变化让他沉溺哀伤,求生的本能又拽着他保留了一点质疑。他就在这样偏向消极又小小质询消极的分裂中,在保持行为正常的同时又悄悄泄露了点不正常。
感谢他有个敏感的好友, 感谢好友察觉到了他的不正常。夏夜星光郎朗, 两杯酒下肚, 一席话宽宥, 他得救了。
得救之后再回神,才发现他有多狭隘。
干什么要把目光都放在爱情上呢?他一直都是被亲情、友情、乡情滋养的啊。
去乡下外婆家散心回来,把最后一封信沉入老于的鱼塘,宋若唯又去了一趟桑市的杉林公墓,去看赵明睿。
他想去告诉阿睿一声,他做到了——曾经跟阿睿约定过,如果阿睿不在了,他还没有和赵明涵表白成功,他就要自己继续努力。
他要去告诉阿睿一声,他努力了。努力了好久,好久。
但不是所有努力都有好结果,阿睿啊,还好我当初没有跟你约定要和你哥在一起,宋若唯站在赵明睿的墓碑前在心里说。
墓碑上贴着赵明睿的照片,目光清朗脸庞带点稚嫩,永远停在少时。宋若唯对着照片上的好友笑了一下。
杉林公墓起了风,笔直的杉树被吹得沙沙的响。宋若唯已经记不清他这是第几次来杉林公墓了。自从有一次在杉林公墓看见了前来祭拜的赵明涵,他就时常往公墓跑。
他和赵明涵都是学生,藏冬镇学校虽然不怎么看重升学率,但是放假这些大体还是跟其他学校一致的。除了第一次是翘课来杉林公墓,余下时间里他都是放假来,所以严格说起来其实碰见赵明涵的几率还很高。
宋若唯知道。
他是真的喜欢赵明涵,不太聪明的脑袋瓜在这些事上就很会盘算。
他知道阿睿是不介意的。阿睿在时就已经帮他张罗着传信了,阿睿不在了,应该也不介意他一边来看他也一边偷看他哥。
宋若唯基本摸清了赵明涵来祭拜的时间规律,他不太聪明的脑袋瓜在这件事上真的很会盘算。
赵明涵一般是穿着校服过来,有时候会带花,有时候什么都不带。会背书包,书包里有他的作业,也有他带给阿睿的小玩意儿。
基本上赵明涵也不怎么说话,很多时候甚至是坐在墓碑旁写作业。
宋若唯就躲在离他不远的杉树后面。
杉树很高树干很粗,宋若唯那时年龄不大又瘦,沉默的杉树很轻易地就能遮住他的身形。他就躲在杉树后小心翼翼地支个脑袋,看微微清风吹起赵明涵短短的头发,看杉树叶飘落在赵明涵摊开的书页又被他拿起放在地上。
是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