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牵着他走过一排排同学把他安然送到座位的那只手。
离得不远,所以宋若唯看得很清楚。那手的指甲修剪得很平整,握笔时曲起的骨节明显,虎口处有颗小黑痣。
宋若唯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虚空小小抓握了一下,他还记得被赵明涵那只手牵住的感觉。
因为跟阿睿约定过不告诉赵明涵真相,所以宋若唯不敢跑出去,只偷偷站在杉树后。一站就是好些年。他做事向来三分钟热度,连写歌开头不好他都直接弃,唯独这件事上耐心一日胜过一日。
赵明涵真好看,他站在杉树后悄悄感叹。
也不是没发生过危险。
有一次他照常站在杉树后偷看赵明涵时,恰好有别的人路过,路人问说小孩你在这儿干什么。吓得宋若唯拔腿就跑。
跑起来有风,后来他等赵明涵走了,跑到阿睿墓前问说阿睿刚刚吹过我的那阵风有没有吹过你哥?问完自己傻乎乎笑。
他真的很喜欢赵明涵。
幼时那场伟大的牵手是他心动的萌芽,这小芽在一封封认真来往的信件中逐渐长成了参天大树,比杉林公墓给他藏身的杉树还要高大的树。
但光是浓烈的喜欢没有用。
赵明涵不喜欢他。
从始至终就没有喜欢过他。
他哥哥们前两日跟他说了,最初那封会被赵明涵答应的告白信,是因为宋家的缘故。哥哥们甚至问他要不要宋家再做一次。
他怎么敢。
我不知道我的“努力”会给他带去这么大的麻烦,如果知道,我早就不努力了。又一次来祭拜阿睿时,宋若唯对着墓碑照片上阿睿的眼睛在心里说。
真的,阿睿,我现在都不敢想你哥在答应我的告白之后,每次给我回信时是怎样的心情。我很抱歉我自以为是的浓烈的喜欢,给他带去了这么久这么大的困扰。
宋若唯垂眸,脚下是沉默的青石板。
今天来桑市不光是给赵明睿扫墓,宋若唯还准备去砍树——当初上音乐课那里组织的活动,他和赵明涵一起种了一棵合欢花树。
宋若唯一直想的是,等他和赵明涵结婚了,就去那个地方把那棵树要过来,种到他和赵明涵的新家里。
如今看来不需要了,他在无知中借助宋家逼迫了赵明涵这么些年,赵明涵肯定是再也不愿这世界还有一丁点的跟他相关的存在。
把这些同他关联的东西都抹去,算是他真诚的一点歉意。当然,最该抹去的是他自己,可他好不容易才被叶跃从死亡线上拉回来,死是不能死的。
所以他要忘了赵明涵。
忘了他,才是真的彻底放过了他,才是真的磨灭赵明涵最想消除的东西。
宋若唯没想到会在公墓碰到叶跃。
更没想到会从叶跃口中听到“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赵明涵以为你喜欢的是阿睿”这种问话。
他在这些事上真的很会盘算,就这一句,宋若唯猜赵明涵跟叶跃说了什么——很可能是他以为自己喜欢阿睿这种内容。
但就算是赵明涵误会了又怎么样?
最开始那封被同意的告白确确实实是他宋家逼迫的。他还不知道这些年里宋家有没有新的逼迫。
这样丑陋黏腻的开头,这样丑陋黏腻的过程,他怎么还能厚着脸去拥有那么好的赵明涵。
忘了他,放过他。与他自由,与他祝福,让他从美好的最初开始去完完整整拥有本该属于他的美好感情,而不是在这里斯德哥尔摩式地跟他宋若唯纠缠。
“所以已经不重要了,跃跃。”宋若唯说。
那棵合欢花树还是没有砍成,因为宋若唯找过去时才发现当初上音乐课的地方搬了,那里已经被改成了新的商业街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