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芳发动是在正月的尾巴上了, 京中的新柳已抽了条,虽未能完全脱下厚重的冬衣, 看屋外, 却似乎已有了几分春日景象。
因洁芳这是头胎,赵嬷嬷根据经验推测一时半刻可能生不下来,为免敏若在宫中干等着焦心, 安儿便未曾立刻命人往宫中报信,打算等孩子生下来有了结果再告知敏若。
洁芳的身体底子好,正当青壮之年, 有孕后也勤于锻炼,无论太医还是窦春庭都说她这胎怀像极好, 所以安儿并未生出不该有的担忧恐惧。
但那点信心又在守在产房外的数个时辰里被逐渐消磨掉, 听着产房里泄出的稳婆侍女急促的脚步声, 安儿心中惴惴难安, 只觉好像被根铁签子串着架在火上烤一般, 撸袖子就想往里闯。
“小十你给我坐下!”听到动静匆匆和四阿哥赶过来的应婉看不过眼了,立眉呵斥道,她其实不比安儿大多少, 嫁进来得早, 安儿与四阿哥素来亲厚, 和她走动就多,便有一份一起长大的情谊, 有了弘晖后再看安儿,也逐渐生出一种“长嫂如母”的情怀。
此刻见安儿急得无头苍蝇似的, 她叫人按住安儿, 道:“你此刻此刻进去, 反而牵动她心神, 老老实实坐在这,不许擅动,赵嬷嬷是经久了事的,洁芳身子又好,什么事都不会有!”
本来看安儿要往里闯已皱眉要坐不住了的四阿哥见状,眉心略松一些,安抚他道:“你镇定些。”
安儿抹了把脸,强让自己冷静下来,闻言苦笑道:“我可怎么镇定啊。人都说女子产育便仿佛是鬼门关里走了一遭,洁芳、洁芳她若、若……”
见他眼圈泛红、热泪盈眶的模样,四阿哥忍不住闭眼用力吸了口气,不想看到他这不值钱的模样,但转念一想,十弟到底还小,头次经历这种事,心中惶恐不安也是正常的。
他叹了口气,拍了拍安儿的肩,刚要安慰他两句,众人只听产房里一阵带着喜气的声音:“出来了!出来了!”
喊得一声比一声高,是孩子落地报喜的意思,安儿蹭地一下从椅子上窜起来,险些一蹦三尺高,然后就要往产房里挤去。
应婉也顾不上手悬在半空的四阿哥,使劲拉住安儿,道:“你才在外头那么兜圈走,身上都是尘土,他们娘俩此时是最怕脏的!”
安儿听了讪讪顿足,四阿哥也敛袖恢复正常姿态,低眉喝了口茶,只有不时看向产房门口的目光暴露了他的一点期待。
“恭喜郡王,是个小格格,母女均安。”不多时,赵嬷嬷亲自抱着一个襁褓从里间走出来,听到赵嬷嬷说洁芳平安,安儿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下,想要进去看看,又想起自己身上不干净,无奈泄气,只能趴在门边期期艾艾地喊洁芳的名字。
产房里正忙着收拾,洁芳听他碎碎念的声音只觉无奈又好笑,偏又没力气应答,指指身边的侍女,不多时,有她的贴身丫头走出来,冲安儿福了福身,传达洁芳的意思,让他别哎呦了,赶紧看看孩子。
安儿连声答应着,又忙问她洁芳怎样,听洁芳的贴身侍女又说了一遍才将将放心,手忙脚乱地转过身又要看孩子。
应婉已从赵嬷嬷手里将孩子接了过来,落地了因为不爱哭先被削了一顿,那孩子现在还低低哭着,红彤彤皱巴巴的小娃娃,正是怎么瞧怎么丑的时候,偏安儿从中看出几分像她娘的眉清目秀来,听着那低低的哭声也觉着心疼,忍不住问赵嬷嬷:“就这么叫她哭着 ,不必做些什么?”
赵嬷嬷淡定道:“多哭些,日后小格格不易生肺疾。”
安儿立刻倒戈,在旁边絮絮道:“哭、哭、再哭一会。”
四阿哥大概是这屋里唯一一个听闻是格格之后有些失望的人了,不过见安儿如此欢喜,那几分失望便也淡了,瞧着十分淡定地走过来瞧了瞧,听应婉说侄女眉头生得像弟妹,仔细端详半晌,淡淡道:“这孩子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