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我娘忙得见我一面都难,还能抽空见见你?”
顾从宜不冷不热几句话让萃芝血色尽褪。
是啊,那个人也只是自称是长公主派来的,可事实真假谁说得准呢?
“至于雀儿的位置。我从不轻易带人回府,一旦带了,便会负责到底。你们可能都不知晓,当初我可是给了她两个选择,第一便是当这府上的第二个小姐,这个身份是她自己不要的。换句话说就是,你渴望深切的,是她弃之如敝屣的。”
这件事,顾准是除两位当事人外,唯一知晓内情的人。
当时公子将人从秦淮阁带回顾府时,雀儿灰头土脸不说,浑身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在什么阁养了好久才将那身皮肉养回来。
那时的小姑娘看起来不过总角之龄,行为处事却颇有章法,在能下床的第一日,她便自发提出要拜见公子当面道谢。
那也是他第一次见雀儿收拾干净后的样貌。
在她眉心之下有颗淡色小痣,面容隐山隐水清冷似愁,就着那身细皮嫩肉,说她是流落民间的公主顾准都信。
说是捡了个丫头,分明是捡了位小神仙。
那时的公子也不比现在这般上心,对待雀儿更多是一种逗趣旁观的态度,能保她穿暖吃饱饭不受欺负,仅此而已。
至于其他的,要让顾准来评判的话,他可得说那都是雀儿小丫头自己挣来的。
彼时她提出要见公子一面,顾准也帮忙传达了,在书房里,公子当时可将人家晾了好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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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儿茶水不比上京,但也有江南的几分温柔小意在,勉强喝得。待一杯茶水见底,顾从宜才悠然掀起眼皮,看向下方站姿笔直的人。
这人好像不知道谦卑为何物,竟敢直视他,那样瘦小的丫头,那样纤细白嫩的脖颈,两根手指就能掐死了。
可你看她眼睛,又是那般淡静明澈,一副无害模样。
她的一切,无一不美。
想起她方才的话,他笑了笑,“报答就不必了,外头世道这般乱,你既不记得父母亲人,顾府也养得起闲人,你大可以在这当个主子一样住下。不过有一点,你的事爷一概不管,只能你自己解决。”
但寄人篱下,拿人手短,看人脸色的只怕不是很好过。
顾准能想到的,她不傻,自然也能想到,目光坦荡,无声望着上方坐没坐相的小少爷。
不笑的时候一个样,笑起来又一个样,颇有风流少年的佻达,相貌没得说,声线也是清冽的少年音。
可惜那是抹带着嘲讽的笑,她心里半点涟漪也无。
见她没什么反应,顾从宜挑了挑长眉。
“若你执意想为我做点什么,倒还真有份差事需要你。近日我娘清点的丫鬟便要送来,说贴身服侍实则是为了好管束我。左右都要有这么一个存在,与其是她们,不如由我自己来选。”
“这几日你也看到了,我院里并无女侍,虽是丫鬟,但也是我身边头一份儿,爷自当重用你,亦不会任人欺辱到你头上。但你得保证,终其一生,不得背叛于我。”
顾二少爷生来就与人不同,一般人谁敢将出处不明的人收入家中,还将近身的机会就这么直接递到跟前儿。
说得好像她敢保证他就敢信似的。
她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好像还真敢信。
“好,我保证。”
声音是女孩特有的甜脆。
顾从宜若有所思:“那你,且先岗前培训几天再来吧。”
“是,少爷。”
她低眉,学着府上丫鬟行礼退下。
方才还刚直不折的人此时娇娇喊着少爷,这种感觉实在奇妙,颇有调教初成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