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宁十一年夏
宫人们进进出出地往别院里边搬箱笼, 日头大的晒人,各个都面红耳赤的,明月穿了件轻薄的广袖小袄, 还是热得直打扇,边吩咐宫人轻拿轻放, 边对一旁的明娇嫌弃道:“你别总跟着我,热得慌……你那院里收好了吗,瞧你闲得……”
明娇一手端着瓜子,一手抓着瓜子皮,丧眉耷眼道:“早整好了,不就几床褥子,小事情……我烦着呢,那陈夫人, 真是油盐不进,我同她讲不到一齐去……”
宫人们给两人支着伞,明月还是热得满头汗,拿帕子擦了擦脸,好笑道:“是你要叫安哥儿拜到陈尚书名下去, 你求着人家呢, 还嫌弃人家同你讲不上话……不过陈夫人确实, 瞧着是个很腼腆的性子,不怎么爱讲话……”
明娇一下来劲了, 道:“我不是替安哥儿发愁吗, 他瞧着就不是读书的模样, 都讲外甥像舅舅, 我官人心里虚的很, 总觉着他日后要跟我哥一样……旁的哥儿都讲起亲事来了, 安哥儿跟个傻子一样,整日就呵呵呵地直乐,也不晓得是像了谁……”
明月好笑,又有点不高兴,道:“安哥儿多开朗啊,哥哥姐姐都爱带着他玩,叫你这么一讲,仿佛一无是处了一般,亏你还是她亲娘呢……”
明娇直叹气,道:“我可没讲他不好,就是发愁呢,叫你家源哥儿带带他才好,这么大了,一点事都不晓得……”
明月给她打了两下扇子,道:“你做母亲的,以身作则才是,你难道不是整日呵呵呵地直乐?还怪起安哥儿不晓事了……”
宫人把箱笼都搬下来了,明月见整理地都差不多了,便摇着扇子往里边去,这院子又大又宽敞,修的很雅致,路上遇到各家夫人,不待人家行礼,明月便先笑着点点头,讲两句闲话过后,便接着往内院走,明娇满头大汗地跟着,嘴里叨叨叨个不停。
明娇头上盘着妇人的发式,身上穿着京城的新式样,遇见了旁人,也是个体面的大妇,很是能唬人的,比以往长进了许多。
两人穿过长廊,走到院里了,前边就传来一阵笑闹声,是吃了午膳出来耍的小女郎小郎君们,孩子们在一齐推推搡搡的,边上支了华盖,底下搓牌九的正是大谢氏几人,身旁围着宫人,影影绰绰瞧不清谁是谁,笑声一阵一阵的,明月听着就忍不住跟着高兴,张望一会,只认出头发白的最多的便是大谢氏。
明月没往院子里走,站在边上瞧了会,叫人往那院子里多撑几个华盖,并不往里边去,晓得许多年纪小的女郎见了她怕是要拘谨,又嘱咐宫人,便往后边拐了,回了主院。
自打入了夏,帝后携臣子至别院避暑,现下已经有半个月了,别院里却热闹不减,照往日来看,能闹到亥时去。
明月回了主院才觉着松了口气,在外边总是绷着根神经,换了身衣裳,就在屋里歇着了,窗户推开,边上置着冰车,院子里是闹人的蝉鸣声,还有远处园子里闹哄哄的,倒是也不觉着碍事。
屋里的摆件精致华贵,都是明月的喜好。
下人们上了瓜果点心,明娇用了几乎一整个西瓜,嘴里又开始不消停起来。
明月跟着叹气,靠在椅背上道:“你愁,我也有的愁,咱们姐妹俩就愁来愁去的吧……”
两人没松快一会,橘如便来了,还领着个眼睛都哭肿了的小女郎。
下人把屋里的帘子都打起来了,唤这小女郎茹娘子,见她哭鼻子了,给她塞一把甜果子,笑着哄她两句。
明月见她这样,瞧着可怜兮兮的,叫人搬了椅子,柔声道:“这是怎么了?茹姐儿怎么哭成这样了?”
橘如穿着身紫色的对襟大袖衣,脸颊圆润,捡了个玫瑰椅坐了,挨着冰车直舒气,又摇着扇子,好笑道:“还不是珠姐儿,两个拌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