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瑟瑟, 缪宣打马驾驶过城楼,虽然如今他已经不需要打赤膊了,但祭祀的礼服仍旧单薄, 秋风穿过轻薄的衣料,让人浑身发冷。
也许是因为刚完成祭祀的缘故,地图周围都是小绿点,只有城楼上一个忽红忽绿, 一瞅就知道是谁。
缪宣非常的无奈, 这个目标二真是勤快, 好像随时能刷新在地图的各个区域,而且就数他最会变频, 红绿频闪之频繁令人难以忽视, 真是全地图最潮的崽……
天空中划过嘹亮的鸟鸣,沉重的马蹄声从后方赶来,能在这种严肃的场合策马疾驰, 来者不外乎那几人, 小花马嫌弃地打了个响鼻, 紧接着,果然是阿拉坦赶了上来。
“小叔叔!”青年不由分说地靠近,掀起衣服就披在了缪宣的身上, 亲昵地埋怨,“你怎么能冒雨离开!”
身周骤然回暖, 缪宣还有些不适应,他下意识地拢了拢衣物:“多谢。”
“你和我道什么谢?”阿拉坦紧盯着缪宣整理衣袖的手,闻言不禁冷哼一声, “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难道我们的勇士就这么脆弱?不过是一场有些艰难的攻城而已, 哪里需要你来主持祭祀……”
“军队的死伤越来越惨重,而且我们也远离了家乡,军士惶恐,祭祀是很有必要的”缪宣知道阿拉坦是在担心他的身体,于是也耐心地解释,“人也和兵器一样,不擦拭保养是不行的,看上去好好的一个人很容易因为心魂枯竭而崩溃。”
这些道理阿拉坦都知道,但他就是不好受,尤其是在看到小叔叔苍白的面孔、鬓角的银发时。
“我们又不是没有利害的雅达和勃颚,而且不是说雪山上又来了好几位祭司吗……”
天空中有黑鹰扑闪着翅膀落下,阿拉坦伸手挥退了这些粘人的小东西,“你让其他人主持不就好了,何必要亲自来呢?”
“只有我的力量才能顾及所有人。”缪宣有些无奈地道,“而且这事情我也不放心让萨日娜雅达来做,她大概想要血祭吧,这就和我的初衷不相符了。”
初衷……
阿拉坦握着缰绳的手猛得收紧,他听到自己若无其事地问:“这么说,小叔叔一开始就是想保那些南人了?”
缪宣十分坦诚地道:“不错,尽量减少没有必要的杀戮。”
“减少杀戮……”阿拉坦的神情顿时就沉了下去,“小叔叔,你到底是那一边的。”
缪宣一愣:“什么?”
“那些南人,死多少都和我们没有关系。”
昏暗的光线里,阿拉坦的双眼亮得惊人,水雾凝结在他纤长的睫毛上,朦胧扑簌,却丝毫无法软化这双眼眸中的凌厉。
他理所当然地道:“小叔叔,你该是和我们一边的,不要去管那些南人的死活,甚至还要做这些费心费力的事情。”
费心费力的事情——难道是指他一直以所支持的政见吗?那些对南人的宽容?
缪宣终于明白了大侄子的意思,他难免有些错愕,他只是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却没想到阿拉坦竟然会有这样大的反应……
也许阿拉坦已经习惯了被包容和礼让吧?在明知道他的理念和底线的情况下,还这么郑重地……警告?
但是,在巨大的力量相差之下,这世上是不会有长辈重视孩子的警告的,他们只会认为这是任性的撒娇。
缪宣轻声笑了,他温和又冷酷地道:“阿拉坦,我从未改变过我的信念,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更好的未来,我从来不觉得强大的武力能带来长久的高贵,而且……在除了霍埃兰勒之外,我还有一个名字是宣懿。”
阿拉坦就神情骤变,他根本没想到小叔叔会给出这个答案,这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