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还是那位同志，坐立不安的应付着来登记的老百姓，眼神一直在飘忽。
芽芽忍不住压低声音问了句是不是想上厕所。
对方咬咬牙，“同志，你替我一会，我闹肚子”
人风风火火回来的时候，芽芽也正手脚并用的给一孩子的妈比划。
男医生听见了跟人用藏语说，小孩子得了砂眼。
砂眼的一个并发症就是倒睫。
倒睫会扎着眼角膜，时间一长孩子眼角膜容易发炎，要是搁这不去理会，到时候穿孔失明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们去藏医那治”男医生收回目光，挺高兴遇到了个同行，又听说是外科医生，忍不住感慨几句，基层的外科医生那是凤毛麟角，稀罕玩意啊。
上头要搞清楚大骨节病的发病因素，选了几个点，这因为靠近边境也给选上了，现在在统计人数做调查。
芽芽瞧着那张睡眠不足的脸，“显然人手不够啊。”
“谁说不是呢”那位叹气，“不过没办法，医院看门大爷都给分配出做登记工作了”
那种灵魂深处散发出来的苦闷激发了芽芽的同理心，给帮了一会忙。
一瞅调查问卷，显然认真开会研讨过，从收入，吸烟，饮酒，饮水，食物方方面面都给弄了一个表格，已经有四百多个调查对象。
再把数据粗略一瞄就能发现不少问题。
问卷第一条就是调查月收入，月收入在一百五十块以下，四百多个调查对象就占了86%左右。
芽芽翻着问卷：“收入越低的人，吃青稞的比重就高过小麦，面粉在他们的食物构成里，连10%都不到”
大骨节病里，极其一个重要的特点就是缺少硒。
“没错”对方兴致勃勃的附和，“我们最先开始考虑过粮食的问题，检查过硒含量，糌粑的硒含量只有0.007,面粉的硒含量到0.15”
“粮食真菌感染呢？”
对方一怔，“什么”
芽芽跟人解释，可以把有大骨节病例的区域定义为病区，把病区里的的粮食进行检测，粮食感染了真菌，再通过食物进入人体影响骨骼发育也不是不可能。
她指着调查问卷上偏高的儿童大骨节病例，排除先天患病的话，占比重最大的饮食和饮水可能有问题。
“我们查过水源，这里的人吃的主要是河水和泉水，少量手压井，泉水的硒含量有0.53。”
对方快速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两人余光都瞧见身材瘦小，弯腰驼背，踝关节距骨塌陷、跟骨短缩，都是大骨节病特征性改变的人走过。
芽芽朝人热情招手：“来来来来~”
人家看了一眼‘预防大骨节病，人人有责’的横幅，慢吞吞的走了。
多好的调查对象啊，两个人顿时就窜到人家身边去了，好说歹说没把人留下。
大爷急吼吼的让两人别挡道，他还得去看病呐。
芽芽所知道的大骨节病，大多是靠亚钠酸钠，维生素e，硒盐维生素c治疗，一听迥异的治疗方案就坐不住了。
人家也特别理解她，医生也是个不断求知的过程，于是摆摆手让她去。
钟教授跟藏医讨论植物草药的时候芽芽跟过几回，确实是有点意思。
比如中医的望闻问切，藏医注重鸟诊，观察尿的颜色，泡沫，气味，沉淀物来判断疾病。
大黄帮着翻译了，人家藏医每隔几天提着个药箱走街串巷，谁家要瞧病就到路上等着去。
一辆车身泥泞的吉普车呼啸而来，却在芽芽身边停下。
拉开车门，袁姐的面庞一晃而过，两个人下车拽着芽芽的胳膊往上提着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