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永寿殿陪侍母后时, 长公主顺将她把慕昭带至赏花宴的事,同母后说了。当然,有关当朝皇帝陛下,竟对这一小小女子暗生情愫的事, 她自是半个字也没对母后透露, 以防母后在知晓后,会出于某种考量而对此有所动作, 妨碍她看戏看乐子。
于是母后就以为她携慕昭赴宴, 只是为了膈应燕王贤妃等。再接着, 母后又听永康说了燕王在宴上走向慕昭、太子也似对慕昭有意的事, 对慕昭兴趣愈浓,自觉身体已无大碍,就要起驾,到宴上看看这个胆敢击鼓状告端王孙、能将阿允的凡心挑起、又似使燕王动心的民间小女子, 看看她到底生得是何形貌,有何过人之处。
至宴上,长公主环视一周,却见慕昭人不在宴中,不知跑去了哪里。她与旁人不同, 知这周宫内, 对慕昭最有兴趣的, 不是太后、太子或是燕王,而是那位藏得最深的皇帝陛下, 遂对慕昭的失踪, 也不急着派人去寻, 就只随母后在宴中坐了, 悠悠静等着看热闹。
韦太后在主座处坐了后, 宴中众人方才依礼归座。韦太后与后宫妃嫔、皇亲贵戚等,笑赞了会儿宴中美貌的才女佳人后,又笑说道:“哀家听说,那个上京兆府击登闻鼓的小姑娘,也在宴上。是哪一个?过来让哀家瞧瞧。”
慕昭离开赏花宴时,即有宫女将此事禀报给了贤妃。贤妃当时对慕昭的主动离开喜闻乐见,才不管慕昭去了哪里,只希望慕昭永远别再回宴上、再出现在燕王面前。但此刻太后娘娘问起,贤妃这主办宴会的人,却答不上来,不免有点尴尬时,见韦清如站起回答她的姑祖母,说慕昭之前因身体不适暂离,此刻人应在环秀山一带。
韦太后深知她所生儿女的性情,知道女儿这些年是爱挑事看热闹的性子,而当皇帝的儿子,则是冷心冷情,心中没甚男女之情。她因为人自信坚定,自己认定的事,就轻易不会再转观念,故在听女儿说将慕昭带至赏花宴时,并未就此深想,只以为女儿是想以此逗弄燕王太子,在中看看热闹罢了,这时听韦清如说了慕昭的去处,就令人去将这长安城第一红人,寻带回宴上。
慕昭在以“回宴”为由,飞快离了环秀山后,却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赏花春宴,自是不能回的,不仅燕王或已回宴,皇帝或许也会过去那里。但一时不回那里,又能如何呢,普天之下莫非皇土,身前身后都无退路,天下虽大,她这时却像是无地可去、无路可走。
也不容她多想,在离开环秀山,在御苑徘徊不知多久后,忽有宫人寻了过来,道太后娘娘要见她,她必须速回赏花春宴。又是没得选的,不论她这时有多排斥这春宴,也只能随宫人回去觐见太后娘娘。
今日发生的事已太过震骇心神,慕昭已无力主动深想为何韦太后要见她,在如仪向韦太后行礼后,就默默等着韦太后的问话。
韦太后像是因对她感兴趣而要见她,在她来后,就问她状告端王孙的事,问她当时为何有勇气击鼓、在堂上陈说端王孙罪状时心中怕不怕等等,态度和蔼可亲,像是一位寻常人家的老妇人,在和一名与她孙女年纪相仿的少女,随意闲话。
慕昭自是半句不提“言先生”的“鼓励”,只说是为了自己、为了榆林村的村民、为了所有曾受端王孙欺压的百姓们,不得不勇敢击鼓,也是因此,尽管在堂上时心中是有惧怕之意,但也必须将端王孙的罪状,一条条抖说出来,使其在律法下受到应有的惩罚。
韦太后衔笑听着,先是赞了她的正气与勇气,后又微笑着看着她道:“先前还怕,但见太子和燕王先后驾到京兆府,心中就不怕了吧?”
一句似是轻松道来的玩笑话,令原本轻徐的春日宴气氛,陡然间悄悄地变了。人人心中都似绷紧了一根弦,暗自揣测太后娘娘话后是何用意,并将各有所思的目光,都聚汇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