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坐在自家别墅的露台上长久地陷入一种沉思之中,紧锁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这幢别墅通体白色,结构颇有欧陆风格,回廊曲折幽深,二楼向水的一面伸出了一个大露台,四周绿树葱茏,南面有一个人工挖掘的弧形水池,里面栽种着睡莲,正有些零星的白色或紫色的花朵悄然开放着,池水不是十分清澈,但可以看到水面下有一群群色彩缤纷的金鱼在四处游动着。
这座别墅是柳岸在制衣厂步入全盛时期在柳镇买下地皮自己请人设计建造的,长期以来,成了他一个身份地位的极好象征,每次从公司回到自己的别墅,他心里总会有一种特别踏实的感觉,仿佛是走进了一个万世永固的城堡,他可以在这个城堡里安度无尽祥和的岁月。现在,这城堡竟然有点摇摇欲坠了。这么多年来,他这还是第一次陷入这样巨大的不安之中。
“爸爸,你该吃药了。”这时,柳笛端着一杯白开水,手里拿着一个药盒走过来说道。
“你先放着吧,待会儿我自己会吃的。”柳岸见女儿要拆开药盒拿出药丸,就对她挥了挥手。
柳笛顺从地住了手,看着她爸爸,说:“那你可要记住了,昨天的药就忘了吃,这样对身体不好的。”
“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柳岸有点疲倦地垂下花白的头颅,昨晚他好像又是一夜没合眼。
“爸爸,公司的事你不用发愁,有我呢。”柳笛走了几步,又回转身,走到她爸爸身边安慰道。
“我没有操心公司的事,你放心。”柳岸说,声音里透着苍老和无力。
见女儿出了门,柳岸才长长地叹了口气。其实,他这些天一直在担心着女儿公司里的事,三百万订单被跳蛋龙公司抢走,加盟的米尼可尔公司又要终止与稻草人的合作,工人工资上涨了许多,这都让女儿的公司面临着巨大压力,简直可以说是四面楚歌,作为稻草人制衣公司的创始人,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他毕竟上了年纪,人不服老不行,对公司陷入这样的窘境,他这个原来的掌舵人也是一筹莫展。稻草人从起步发展到今天,他付出过无数的心血和汗水,就如同是一个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孩子,他怎能忍心看着稻草人就这么垮掉?
十六年前,在北京帮人家卖过五年羊毛衫的柳岸和妻子在柳镇金兜村的自家房子里,买了几台缝纫机,雇了几名工人,开始做童装。那时候在柳镇做服装的人中,外地人占少数。他最初的创业经历,跟现在的外地人同样艰苦。他是靠借来的一万元起家的,刚开始的时候什么都是自己动手,裁剪、踩缝纫机、钉纽扣、包装,晚上几乎不上床睡觉的,常常是做到凌晨两三点钟,累了就躺在裁床上。在作坊里当厨师的也是他,节约时间的办法是,搞个大冰箱,一次性买上两三天的菜。
最初的三年,他每天差不多只睡两三个小时。早上4点起床,几个人合租一辆小车,去外地的批发市场把坯布买回来。一般是带上5000块钱,买上五六匹布,这样够做两天。
柳岸的大跨越是从第六个年头开始的。那时,他已经从有点偏远的金兜村搬到了柳镇德盛路271号,有个朋友把带两个门面的房子租给了他,而且租金可以等赚了钱再付。而他这个做面料生意的朋友让他在搬来镇上的第一年就欠下了四十万元的面料钱,这笔债务一度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来。不过,他翻身很快,第二年他就将欠的钱还清了。三年后,他的工厂已经有四五十名工人,还买了三间门面楼以及柳镇街头第一辆奥迪车。十年前的生意都很好做,一年就做三四个款式,一个款式能做七八万件。
此后,他服装生意的快速发展一直在持续,几乎是一年上一个台阶。又过了两年,柳镇开始修大兴路,搞产业园区。作为镇上的童装“典型企业”,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