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拿到了一块15亩的地,凭借手中的四五十万元现金,用房产拿到的抵押贷款以及客户预付的货款,付清了100多万元的土地款,随后也盖起了现在的厂房,从那时起,他就和柳镇街上的“四合一”工厂店彻底告别了。
柳岸自认他的公司在产业园区的四五十家规模服装企业中,可以排到前五名。他的企业不需要向柳镇的工厂店及加工厂下单,也没有其他生意往来。他已经进入另一个周期,工厂店老板们一天十几个小时的超长工作时间,对他来说已成过往。他一般早上八点半来办公室,下午5点钟会准时回到家里,生活看起来自在悠闲。
在他工厂里打工的的工人,每月能拿到三千至五千元,像裁剪工这样的技术性岗位或者少数熟练车工甚至可以拿到五六千元。他不知道童装带动了多少产业,养活了多少人。柳镇周边一带,田地全部被征用了,像他这个年龄段的村民,以前家里基本上都是做衣服的,现在不做了,就靠安置房的租金生活。没有其他收入,烟要抽中华的、车要开小车,没事就闲逛,打牌,日子过得跟神仙似的。
可柳岸清楚地意识到,危机正在悄悄逼近。做童装这一行,也是一个靠天吃饭的行业。这两年的暖冬,让柳镇童装老板们的冬装生意大受影响。当然,天气因素是整个服装业都要面对的,柳镇童装工厂的突出问题是款式少,走的是单件大批量的批发销售模式,每天等着客户上门打货。这是一种不确定的生意,“船小好掉头”,但船太小也很难跑得远。
柳镇的童装工厂都是密集的小作坊,无论是加工厂、工厂店还是大兴路一带规模化的大厂,都是在实行整件加工模式而不是流水线生产,这是与批发销售模式相适应的生产方式。
让柳岸最忧心的是,除了产区名气,柳镇服装说不上有品牌。在柳镇的工厂区找人得说“XX街XX号”,而不是报厂名或者品牌名。在大兴路一带的街上看到,“赛格格”、“小米兔”、“登卡亮”等不假思索的商标修辞比比皆是,这些名字一般都是店家随便起的。
好在这两年女儿柳笛接手稻草人开始做起了品牌规划,她去英国留过学,喝了点洋墨水,眼界比他开阔,正在启动连锁专卖的“稻草人”,已经在全国各地开起了30家直营店。女儿曾经信心满满地跟他说过,这个牌子在5年内可以成为全国知名品牌。可要做成全国品牌又谈何容易啊,别的不说,就是人才的引进就是大难题。现在的人才,包括做设计的,做营销的,做管理的,更愿意去上海、杭州,谁愿意到柳镇上来?现在他们的设计师都是内部培养的,几年前就跟杭州的美院挂钩,在他们这里搞实习基地,然后才慢慢留下了一些人。
这个产业做到这个份上,再怎么发展,柳岸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柳镇童装业是一个年轻的产业,产销量上亿的没有超过两家。但互相之间的竞争已经白热化,这次跳蛋龙对稻草人虎口夺食,就是一个最明确的信号。稻草人如果不奋起反击,那只有坐以待毙了。
“绝对不能让稻草人这个品牌倒下!”柳岸想到这里,抡起拳头在桌角狠狠地击了一掌。
太阳从高大的梧桐树梢上升过来,露台上洒满了金黄的阳光。置身于阳光中的柳岸身上那些正在萎靡的细胞似乎瞬间被激活了,整个人一下子年轻了许多,他抬起眼睛,目光越过水池边飘拂的垂柳和外墙边高大的梧桐树,望向柳镇湛蓝而阔大的天空,一直紧缩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
柳笛从家里出来,心事重重地走到街上。父亲的糖尿病让她很揪心,这都是当年打拼厂子的时候落下的病根。可让她揪心的还不仅是父亲的病情,父亲和母亲二十多年来的感情不合才最让她揪心。
按理说,父亲和母亲,一个郎才一个女貌,正是天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