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五儿躲在蒋玉菡背后打量那翠娘。只见她早已换了一件靛蓝的厨娘工作服,身前兜着围裙,头发笼得整整齐齐,一丝不乱,看上去是个非常敬业的厨娘。柳五儿撸了撸鼻子,这会儿她的鼻塞已经减轻了很多,闻了闻,翠娘身上那股刺鼻呛人的香味如今一点儿都闻不到了。
柳五儿暗自撅起了嘴,这个翠娘,真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前脚刚刚整过人,后脚则在主子们面前扮无辜。
关于那份“椒香羊排煲”,柳五儿倒没有多想。王府席面,往往凉菜热菜、点心甜品,都是由不同的人负责的,偶尔发生食物之间有冲撞的事情,在柳五儿看来,也情有可原。刚才不是听那孙管事说,翠娘这份菜,是临时顶上的嘛!
哪知道忠顺王爷却冷冷地开口,问那翠娘,“这椒香羊排煲,是你所做?”
翠娘点头道:“是的!”
忠顺王爷一笑,说:“这羊排煲的食性,与后头一道西瓜莲子羹的食性有冲撞,你可知道?”
翠娘闻言,啪地一声就跪倒在地,连连叩首道:“禀告王爷,婢子做的这份菜肴,原来没在今日的席面上。只因那老钟的炝虎尾不成,才将婢子做的这道菜顶上。与后头的点心有所冲撞,是婢子的过错,请王爷责罚。”她的额头敲在水榭中坚硬的地面上,“咚咚咚”的,柳五儿听着都觉得疼。
忠顺王爷却冷笑一声,伸手在那圆桌上,拣出了那道椒香羊排煲,从中挟了一块羊排,往水榭中央的地面上一丢。孙管事来的时候,怀里抱着一只小草狗,见状就将那狗放到地上,赶了小狗去吃那羊肉。
翠娘的脸色一下就白了,愣在当地。但是她眼珠转了转,随即又放下心来,脸色恢复正常,也如同看戏一样,看着水榭中央那只小狗嗷嗷地啃着羊排。
忠顺王的眼光,也一直没离开那只小狗。少时他却凉凉地开口,说:“翠娘啊,你来我这府里,也有一年多了吧!当年你通过本王的考校那时,真可谓是惊艳啊!”
翠娘不晓得忠顺王爷的意思,只好颤着声音回答道:“王爷谬赞了。婢子手艺粗鄙,能在王府当差,得王爷指点,乃是三生有幸。”
哪晓得忠顺王爷却怪声怪气地说:“指点真谈不上,尤其是你那下毒的本事,不是本王能指点得了的。”
翠娘大吃一惊,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将整个身体都伏在桌前,哀声道:“王爷明鉴,婢子一向忠于王府,更不会在饮食里做手脚。下毒之事,乃是子虚乌有啊!”
忠顺王爷冷笑一声,叫人将那只吃得满嘴流油的小草狗抱了起来。那小狗活蹦乱跳地,看着一点儿事儿都没有。但是忠顺王却从茶壶里倒了一盅茶,交给孙管事,看着孙管事将这一盅茶给那小狗直灌了下去。
“翠娘啊,你在这菜肴之中,下得乃是慢性的毒药吧!”忠顺王爷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慢性的毒药,如果遇上催发药性的参茶,你觉得会如何?”
翠娘听忠顺王爷这么说,终于脸色再次变得惨白,软软地坐到地上,似乎再也支持不住。
少时,那小狗便发作了,如经历了巨大的痛苦一般,身体痉挛着,直着脖子叫了一盏茶的功夫,吐出几口黑血,便不动了。孙管事在旁看得满头是汗,跪下请忠顺王爷责罚,道:“小的不察,险些折损了王爷贵体,请王爷责罚。”
忠顺王却不理他,只管对北静王抱歉:“我府上出了这样的事,还险些连累王弟,这是本王的过错。今日这事,若不是被这贾府的柳姑娘喝破,便要着了这贱婢的道儿。”
北静王脸色也极其不好看,擦着汗答道:“何尝不是呢?真个儿是好险!”
谁晓得翠娘听了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