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柳五儿顶着一对熊猫眼去见紫鹃。
紫鹃见到柳五儿,也不说什么闲话了,直接拉了她的手,往大观园角门里直冲进去。
看门的婆子大约早就得了紫鹃塞的钱,这会儿揉了揉眼,就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似的,闷声发大财。
紫鹃和柳五儿两人则尽沿着大观园的小路,往潇湘馆赶。遇见人也不管,紫鹃在前头挡着,柳五儿一埋头就这么过去了。也没有人问。只是路上袭人依稀看见了柳五儿的身影,吓了一大跳。然而她是个做过亏心事的,又怕嚷出来宝玉再次对她生疑,所以吓归吓,在人前,还是把话给藏在了肚子里。
到了潇湘馆,紫鹃带着柳五儿进去,雪雁和春纤两个便豁地将院门关上,两个人都守在院子里。
紫鹃则将柳五儿迎到黛玉书房里说话。
黛玉尚未开言,柳五儿已经气喘吁吁地说:“是锦衣军……锦衣军抄了史侯府!”
黛玉和紫鹃都变了脸色,相互看了一眼,黛玉颤着声音问:“知不知道人怎么样了?”
柳五儿摇摇头,她昨晚与陈岩一起连夜打听的消息,“两位侯爷,府上的大管事,都被锁走了。女眷……如今还都锁在史侯府里,不知会怎么发落。”
一想到抄家发落女眷,柳五儿立即回想起当初曾经见过镇国公府抄家时,女眷被押出府,当街发卖,不禁白了脸。
黛玉更是低了头,红了眼圈,叹道:“唉,云儿,云儿如今……该如何是好?”
柳五儿此刻反而有些生疑,转头便问紫鹃:“老太太、太太呢?”贾母姓史,史侯府是她娘家,没有出了这么大的事,贾府仍然置之不理的道理。
紫鹃低着头说:“昨儿下午进的宫,一直还不曾回来。听说是在宫门口守着,等消息——宫里的娘娘,大约是要生了!”
柳五儿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元春十月怀胎,这会儿竟然到了生产这个最关键的时候。贾府中人的身家性命,几乎说系于元春一人身上。所以贾母王夫人这些身上有诰命的,自然要守着宫中那边。
所以算起来这给了史侯府一刀的幕后之人,大约也是算准了时间,趁贾府中人无法抽身过问的时候,这才骤然发难,可见此时应当是蓄谋已久,务求一击致命。
柳五儿皱着眉头,觉得这件事情相当不乐观。
“那怎么办?”紫鹃也急的直搓手,合着她们几个女孩子,在这种情况下,竟然什么也做不了啊!
“如今凤姐姐病着,二姐姐已经说了婆家,没法出门子,大奶奶和三妹妹那边也不见丝毫的动静,四妹妹又小……紫鹃,你看看能不能想个法子,给东平王妃娘娘那边递个信儿,看看能不能以她的名义,邀请我出府。我就算什么都做不了,可也不能在这儿困坐着啊!”黛玉一急,便吩咐紫鹃。
柳五儿听了,摇头觉得不妥,说:“姑娘,我说句不中听的话。为了史侯府的事情,请东平王府出面,咱们便是有些莽撞了。东平王府在史侯这件事情上,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我们还不清楚,若是这般冒冒失失就将人家搅合进来,我觉得东平王妃再好的脾气,只怕也会见怪。”
她这话说出来,几个女孩子都是沉默。
黛玉也是如此,她聪明灵秀,可是毕竟是深闺弱女,一遇上外头朝政之事,自然是两眼一抹黑。
“依我说,这件事儿,姑娘也不要太急了。”柳五儿斟酌着语气,说:“侯府抄家,女眷的去处,有三种可能性,一种是犯事之人,打入牢狱;一种是没入官中,当街发卖;还有一种是抄没家财,放无罪之人归去。眼下史侯府的情况不明,但我想,不外乎,就是这几种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