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密布的天空漏下一道缝隙，给了被暴雨打湿的长安城一条喘息的空隙，来不及排出的水积蓄在街道上，汪湿了路人的鞋袜。
从白术的院子翻出苏府，是一条小巷，玉琉璃避开积水站在一处高地上，眺望着某个方向。
风向倏而偏转，湿冷的风吹入巷子，像是行至陌路的野兽低啸不止，吹动她头上发带猎猎作响。不知是冻的还是情绪使然……也有可能是饿的，她脸上看不到丝毫血色，在昏暗天色的映衬下，白得透亮。
她嘴唇翕动，却又咬着牙关，发出一点气音，和外泄的情绪尽数淹没在风声里。
风很大，乌云也和地上稀疏的行人比着速度跑。
阴云再次飘来，玉琉璃回头看了眼出来的地方，嗤笑一声，身形倏而消失在原地，化作黑影穿过大街小巷，在雨再次落下来前回到了镇国将军府。
雨幕落下，不过比之先前却小了一些，守在屋檐下的知书立刻迎了上来，见她虽算不上干爽，但也没被淋到，松了口气。
“算着小姐这会儿也该回来了，特意熬了姜汤备着，小姐喝一碗去去寒如何？”
虽是询问，但知书却紧紧的盯着她，明显是不喝不行。她是苏秀婉派来照顾玉琉璃的，又大玉琉璃好些岁，这种小事上多少会管一管劝一劝。
玉琉璃目光一飘，身上裹挟的寒意悄然消失，绕着知书往正屋里去，讪笑道：“这便不用了罢。”
“要的要的，这种天最容易着凉了，今日又风大雨大，小姐还是喝一碗罢。”青墨端着一个碗过来，碗里冒着热气，直烫红了她的指尖。
玉琉璃眉心一蹙，不悦咋舌，不等她们再劝，伸手接了过来，三两口喝了下去。
姜汤应该是算着时间盛在碗里凉了凉的，但瓷碗降热慢，汤都能入口了，碗底端得久一点还是会烫手。
玉琉璃呼出一口姜味浓郁的气，脸上回了点血色，但姣好的五官几乎拧巴到一块儿。她点了点青墨的脑袋，道：“你们就吃准了我舍不得你烫着。烫着没？”
“不用点小手段，小姐肯定不肯喝的嘛。”青墨嘿然一笑，伸手去雨里凉了凉手指，然后接过空碗，道，“奴婢自罚一碗，与小姐同甘共苦如何？”
玉琉璃点了点知书，道：“知书也一起。”
二人说好。
“顺便给我弄点吃的，好饿。”
早上除了两盘点心什么都没吃，在白术那待了大半个时辰，她给的东西她也不敢入口，以至于到现在她肚子里都又冷又空，方才热汤下肚，才回暖了些。
玉琉璃进里屋换了衣服出来，桌上便已经摆满了食物，旁边两碗姜汤，知书和青墨当着她的面一饮而尽。
等到吃完，玉琉璃打发她们下去休息，自己坐在窗边发了许久的呆，而后才慢吞吞地想起了方才找白术时她的表现。
“有点糟糕啊。”
楼明辰，是你吗？是你又中招了吗？
白术看到她时慌乱了，不是恐惧或者怎么，而是慌乱，她随口提了下白石县，便想起了楼明辰失忆的事，顺带一提，没想到一诈一个准。
本想着去东宫找楼明辰，结果大雨拦路，也浇灭了她鲁莽冒头的急切，耐着性子和白术没话找话，至少确定了白术替玉宝珠实现心愿，应当是有目的的，因为她背后明显有组织，而有组织便意味必定存在利益关系。
玉宝珠能有什么能付出的？可以换来一个天外之人替她完成心愿？
看着她一无所有可以理解，但看着一个人用她的身体和楼明辰在一起，这也算是完成心愿？玉琉璃嘴角不自觉带上嘲讽。
而且她不能回来。白术似乎没明白她的意思，但她却果断地说了不能，那便是绝对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