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闵安侯府。
玉琉璃不喜欢晚到让别人等自己,又离得近,早了一盏茶功夫过来。
夜晚的闵安侯府黑黢黢一片,寂静得仿佛随时能闹鬼,周围焦枯的树木鬼影婆娑,加上躲在云后若隐若现的弯月,气氛实在很足。
先前白术造成的那场火,有油助燃,又是在杂草野蛮生长了几十年的闵安侯府,在禁军来之前,便已将这地方烧了三成左右,等灭完火,近五成的地方都成了焦土。
标志性的升仙台倒了,沉没在斑驳的红墙里,挺过了经年风雨的房屋伴着黯淡无光的琉璃瓦,随着那一场火彻底寂灭,断垣残壁,残存的奢靡景象仿佛镜花水月般彻底消弭。
论穷奢极欲,升仙台看着并不算过分,毕竟……好歹没拿白玉金砖去砌墙,但选用的木材却堪比黄金。如果是金砖白玉建的,大抵早些年便被小贼们给偷空了。
升仙台坍塌下的废墟里,顶梁柱算是保存最完好的,但也一副将倾的模样,玉琉璃看着这一片狼藉,想起那日的情形,直到前方传来不加掩饰的脚步声。
夜很黑,但对二人影响有限,玉琉璃注视着那张从黑暗里走出的脸,月亮恰好摆脱云层纠缠,撒下朦胧月华,玉琉璃眯起双眼,周身不自觉绷紧。
楼明辰步履沉稳,眼神如大雪冰封的临仙湖般冷漠,自有不怒自威的气势加持,恍惚间仿佛是某一世的他附体。
玉琉璃的警惕没保持多久,平直的肩膀微微下塌,静静注视着一步步靠近的他。
楼明辰在她身前半丈处站定,以俯视的角度与她对视了几息,而后主动松开了伪装。
说不出那是种什么样的眼神,反正不像是没了第一世记忆的,又不像记起了其他世记忆的。。
“阿璃。”他叹息一般唤出这个名字,含着某种温热的情意,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
玉琉璃没有应声,选择静观其变,而后便看着他从怀里取出一本黑封的册子,递了过来,这时候的表情更有意思了,最明显的是愧疚,其次是不好意思和尴尬。
她接过册子,没有翻看,而是等着他的下文,却见他又摸出火折子和蜡烛,看起来准备充足。
玉琉璃眉心不自觉皱起,心说都不好意思给她,还要她当着他面看,这里面写的什么?
“找个地方坐下看罢。”
这地方放眼看过去也没一个真正干净的地儿,玉琉璃就地取材,将一根有断裂痕迹的顶梁柱拔出横在废墟上,坐在上面翻看了起来,楼明辰捡了个木头做了个临时的烛台,给玉琉璃照光。
翻开第一页,第一行便是“明治二十二年,七月廿三”,她回忆了一下,正是她抵达云中郡那日。
第二行……“心疼,伤心,难过,想抱抱她”。
玉琉璃:???
第三行开始写人话了,大致是将那晚她暴露的一些信息记录下来。
玉琉璃抬眼看向小心给蜡烛挡风的人,说了今日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你现在还记得什么?”
楼明辰正揉捏着眉心,似是不适,闻言放下手来,状似苦恼道:“只有一些支离破碎的记忆。”
玉琉璃静静看了他一会儿,道:“别勉强了。”
既然难受,就别勉强了,反正……
楼明辰读出了她未尽的意思,也觉出了她的不在意,心里越发不甘心,咬牙道:“我绝不会屈服的。”
玉琉璃平静道:“你高烧两日,也没保住你的记忆。”
楼明辰当时恢复第一世记忆,在重伤的情况下也才用了不到一天的功夫,没道理抹除记忆便要两天两夜,还烧得昏迷不醒。
大抵是因他在抗拒白术抹除他的记忆?
但结果显而易见,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