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灵魂和药的支撑，那一堆骨肉很快就彻底腐烂，发出阵阵恶臭。
土壤是目前一群人发现的唯一不会被白术的毒血烂肉腐蚀的东西，未免毒害到什么过路人，暗卫们任劳任怨地拿残破的武器挖了个坑，连同那片土地，一起掀进了坑里。
寒露比较好奇这毒的成分，在众人装聋作哑下捏了个土罐子，装了一点血肉进去——希望这粗劣的土罐子能坚持到长安。
就地掩埋好白术的尸体，玉琉璃注视了那小土坡许久。
时间过去还不足半年，折磨了她八世的人就死了，灵魂也成了她掌中之物。
灵魂……
她正犹豫着怎么在白术已死的情况下，问楼明辰要到那个灌着紫色液体的针，便听他问道：“你在难过吗？”
她一愣，如实道：“我不知道。”
再如何恨，这副躯壳毕竟是她妹妹的，看着她尸骨无存，心情难免复杂，但难过的实在有限。
非要说的话，大概是在和过去的自己告别。
玉宝珠和白术死了，却也带走了昔日的她。
“以前的我给我留了两封信。”
玉琉璃瞥了他一眼，不明白他突然说这话的意思。
“一封告诉我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事，一封和你有关，让我护你一世安乐。白术已死，如果你想飞出这长安，便尽管去。”
他话语突然一转，道：“不过得等神医回来把你身上的‘寒毒’拔除了，那毕竟是个隐患。”
“这真是寒毒？”她没见过哪家的寒毒这么安分守己的，她从没觉得身体有什么不适，它也从没发作过。
“是。”
玉琉璃不置可否地摇头：“殿下倒是越发会糊弄人了。”
以前的楼明辰还会不自觉露出点破绽让她瞧出端倪——她一直知道她中的不是寒毒，毕竟太过熟悉的人，再精湛的谎言也瞒不过对方，而如今的楼明辰，她熟悉，却也陌生。
楼明辰笑了起来：“没办法，毕竟记忆太多太杂，从旁人口中得知的多少有些漏洞，一时无法滴水不漏，却又不能让人发现，只能在糊弄人上自学成才。”
“殿下真是坦诚。”
“过奖了。”
静默片刻后，楼明辰问道：“你先前说的那个针，还需要吗？”
玉琉璃侧过身，面对着看向他，略作思忖后，还是点了头。
楼明辰定定看了她一会儿，说好：“回去后我便让惊蛰给你送去。”
“多谢。”
与人交谈时，适可而止是个很让人愉快的美好品德，有些心知肚明的事，放在心里就好了。
从长安到静照庵下，不眠不休，快马加鞭来回大概需要一天半，休沐是两日，看着虽然费马费人，却完全赶得及，而他们还提前了半天来。
本以为抓到白术后需要好好当一番恶人才能、才可能把人给磨死。没想到一个照面，楼明辰对白术“一见钟情”，但等玉琉璃出现后，白术却直接开始发疯，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不外如是。
事儿姑且算是解决了，时间还早，便找了客栈打算休整半日。
荒郊野岭的，谷雨拖着伤找到的这家客栈看着十分简陋，门板摇摇欲坠，大堂空空荡荡的只有一个看着才不过十四五岁的小二，四张桌子杂乱无序地摆着，配着的椅子缺胳膊少腿。
这里生意清闲到掌柜睡到日上三竿，才在众人点菜时被小二一嗓子喊醒——他俩居然是父子关系——姗姗爬起下楼，被一堆伤残吓得脸色发白，脚步虚浮地飘进了后厨。
楼明辰的二十四节气多伤势惨重，但再严重也还能自如行走，除了两个腿被炸伤了的，青砚便把他的马让了出去，驮着两人来的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