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气息平复下去嚷嚷着要喝水时,平静地道:“阿璃,回答我。”
女童没觉得如何委屈,幼年的青墨却不满起来,她年纪小,又不是家生子,主人家宽容,她童年过得快活,也少了几分规矩束缚,眼下便不知天高地厚地顶撞起家主来。
“将军,这问题有小姐的身体重要吗?你怎么都不关心关心小姐的身体。”
他也未责备于她,甚至温和地回答了她的问题:“这个问题和她的身体哪个更重要,取决于她自己。”
他没有和小孩交流的经验,说出的话总让这对主仆难以理解,且带着某种不近人情的冷硬,女童却适时回答了他的问题,是经过不太成熟的思考过后的问答:“我想保护被欺负的人。”
她可能并不懂保护的意思,但在给出了两个选择的情况下,她至少表明了那个年纪的她无法表述出的东西。
她学武不是为了伤害,而是为了保护。
蝉鸣声未歇,她第一次触碰到了祖传的枪法,学习中对陌生的父亲多了敬仰,又多了亲近,也多了个真切的目标,当将军,像父亲一样厉害的将军,也像红狮将军一样,以女子之身获得成就。
那一天,尚且懵懂的女童跪在祠堂里,旁边是坐在轮椅上的父亲,门外是莫名地抹起眼泪的母亲,还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莫名其妙被拉过来的弟弟。
她按照父亲教的,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说道:“先祖在上,玉家第十代传人,家主长女琉璃拜下……今叩拜先祖,继承先辈宏愿……”
玉琉璃喃喃道:“……一愿大齐昌盛,二愿百姓无忧,唯以身许国,死而后已,不负玉家忠名。”
她鲜少回忆过去,便也让那些无足轻重的爱恨压过了年幼时那一段诺言,她想起了父亲见她与楼明辰走近时的忧愁,那一声叹息,不知是失望还是释然。
但或许更久之前,父亲便有所预料,当时他眼底的悲意大抵便是因为他已经预料到了她的选择,也预料到了未来。
她想保护人,却逐渐失去了良善之心,她想当将军……如今想起时却似乎只是幼年便出现的某种愿望,又在九世浮沉里逐渐失了原本模样的执念。
玉琉璃霍然起身,展臂,于胸前合拢,前推,躬身道:“多谢道长点醒。”
“不敢当不敢当,便是没有老道,姑娘也迟早会明白过来的。”
玉琉璃眉眼间笑容真诚恳切:“但届时在下许是会付出惨痛代价。道长大德,玉家琉璃感激不尽。”
“嘿,姑娘这么夸人,老道可怪不好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