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个汤吃锅子试试……”冯先生轻轻抖了抖烟青色的棉氅,只那满脸的笑容里一点也找不见平日严谨的模样。
“咋自己馋还馋的这么有道道呢?”王大叔看不过眼,小声揭他的老底,说完又先一步往外走,“走走走,说去分肉,还不快走?”
“老哥,你行!”冯先生抖抖肩跟上,“你的那碗归我了!”
“爹,冯叔,等等我,我也去——”
王启大叫着往外冲,没跑两步就被端着托盘进来的自家娘和姐姐挡住了路,“去什么去!祛寒的热汤一人一碗,不够锅里还有,凡是上了山的一个不能跑!”
汤里不知道放了多少老姜和柴胡,辛辣之气能把人熏得闭过气去,肯定是杨娉那小妮子捣的鬼,冯璜的暗想,脖子转了又转,嘴撇了又撇,始终不肯靠近那碗,倒是终于给了赵璟一个奚落他的机会,“这下不觉得我没去可惜了?”
又热闹了两天,一院子人陆陆续续被散了出去,小斐两个被孟老爷子拘在了大书房里,杨家大院变的比原来还要安静几分,连麻雀都敢趁两条獒犬闭目休息的空档落下来蹦跶着捡食了。
小斐那院子的正房成了公房,二舅舅、程伯和冯先生三人一天到晚的窝在那处理从外头发回的各种信件。
赵璟走前的几日一直同徐二公子商议事情,只在临行前的那天夜里敲开了杨娉的窗子隔窗抚了她的面庞许久然后柔声说了句“娉娉在家等我”。
杨娉不知他出去做什么了,也不知大家伙出去做什么了,但大体上能猜出一些,紧张、恐慌,想问,也知问了也没人说,因为舅舅已经提前说了让她只管好自己。
她就只能在读书的空余与凌霜姐妹两个一起跟在金氏身后处理些家里家外的琐事,闲暇再跟玉莲闹腾上一场。一年不见,姐妹间着实想的紧,玉莲就隔三差五的到她院子里住上两天,和她聊聊宜儿、聊聊芳菲谷中的亲人。
日子一息一息的过,终于到了腊八,老百姓那句“腊七腊八冻死叫花儿”的话不是白说的,几场雪下来黑云山就成了个被雪埋住的黑疙瘩 ,崚崚嶒嶒的山石都被冻得拔了缝。
人是不敢在外头长待的,若无功夫傍身,半个时辰能把眼睫毛和胡子冻脆,一个时辰就能丢了小命,青涞河里的冰结了快有两尺厚,取水已是不可能,村民无论做饭还是洗衣都是用木盆到外头挖上两盆雪摁锅里烧开直接用。
村里头,除了在炕头上就能干的编织活计外其他的作坊都停了,老少爷们儿围一个火堆,将早前收整好的蜀黍杆、芦苇杆一把把捋顺了编成草帘子编成炕席,再趁空往火堆里丢几个栗子或一把黄豆给娃娃们解解馋,有了之前分下的那些肉再加上今年的收成不差,村民们的日子倒是难得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