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混小子。”话虽如此,她话语里却不见嗔怪,只有笑意。
——她当然清楚,江宴秋是怕她多劳累走一遭,才自己去盛的。
郁慈虽未说什么,眼神中却也不由得染上笑意。
面对他时,陈婆婆语气就客气多了:“后生,咱们小门小店的,还合你口味吧?”
郁慈点头:“嗯。”
“小江是个好孩子。”陈婆婆看着江宴秋欢快的背影,悠悠道:“我当年孤身一人,带着襁褓里的小孙子逃难到阙城,多亏了他照顾我们祖孙俩的生意,鼓动全楼的姑娘来买我们的鸭血粉丝,搞到后来,就连楼里的客人都抱怨,仙子们美则美矣,怎么偏偏这么爱吃鸭血。”
说起这些往事,陈婆婆目光中露出追忆,额头上的褶子却都笑得皱起。
郁慈静静听着,虽然一言不发,却听得很认真。
这些都是宴秋的过去。
鲜活而生动的。
他几乎能在脑海中描摹出,那个身量还不高,脸颊还带着几分婴儿肥的少年,是怎么在大风纷飞的冬日,小跑着来吃一碗粉,笑吟吟地跟阿婆打招呼,再一身汗地跑回去。
他这样会说话,嘴这样甜,又有这样一颗琉璃般的心。
有谁会不喜欢他呢。
即使隔了多年未见的陈婆婆,都对他念念不忘,一眼就能把人认出来。
“当年,听说那孩子是被大户人家接回去当少爷,学仙法去了。我这把老骨头,没想到入土前,还有能再见着他的一天哟。”陈婆婆絮絮叨叨地念叨完,给江宴秋跟郁慈的碗里又偷偷各加了一颗卤蛋,又笑眯眯地走了。
郁慈忽然就明白了,那日江宴秋站在湖心亭,望着月亮的惆怅。
原来……
他这样想家么。
不是庐陵江氏,而是从小长大的阙城,那间小小的楼。
甚至因为不敢违背门规,不敢偷偷回去,得知自己愿意对仙山装聋作哑、甚至愿意陪他回去后,表现得那样高兴。
眼睛里都盛着一汪弯弯的月牙。
郁慈只觉得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
那股酸涩的悸动仿佛能从心脏流淌到四肢百骸,有种很轻很钝的痛。
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令他坐立难安,不能忍受一秒少年不在自己眼前,几乎想立即站起身,去后厨寻到他。
“小师叔,我回来啦!——啊,你都快吃完了吗。”江宴秋端着装有满满一碗粉的瓷碗回来,一脸震撼。
小师叔吃相明明如此斯文,却又眨眼间将一整碗粉化为乌有……真是恐怖如斯!
“嗯。”郁慈把碗筷收拾整齐,抬眸看向他。
……然后,江宴秋就突然被对方揪了一下脸。
力度甚至还有些重!把他脸颊都捏红了?
江宴秋:“……?”
他满头问号地看向郁慈。
……难道自己刚刚跑去后厨吃独食,小师叔生气了?
他心虚地想。
正要开口,却见郁慈无比淡定又自然地收回了手,仿佛刚刚恶趣味掐小师侄脸颊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还想吃什么吗?”他问道。
“待会儿陪你一起去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