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宁意什么都没问,轻轻应了一声。
陆湘错愕抬头:“你不问问我要带你去哪儿?”
“我信你。”
“信我……”
陆湘浑若被抽走了魂丝儿,怔怔的重复着她的话。
接着一个激灵,从灵魂深处勾起了共鸣。
她恍然发觉,她在这世上活了二十几年,却从来没把自己活明白过。
她局限于自己的方寸之地,目光所及之处,只有怨怼。
从前怨将她丢弃的亲生父母,后来恨让她把自尊狠狠碾在泥里的贫穷。
再之后,憎爱而不得。
甚至只为了让她爱的那个男人能够多看她一眼,多记她一天,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
不自珍,不自爱。
自以为是的献义牺牲,最后感动的只有她自己。
更荒谬的是,她连自我牺牲都做不到。
真正面临死亡的那一刻,她才发现自己本质上有多懦弱。
正是因为这一层底色,她不敢光明正大对希澈表明爱意,顾影自怜的像个傻X。
直到这时候,她还在试图给自己找借口开脱。
把宁意架上道德的受刑台,以此慰藉——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被逼无奈。
可事实上,她走到今天从来没有人逼过她。
就连当初的艾德文,也只是给了她一个选择而已。
是她爱慕虚荣,又虚伪的佯作情深。
是她自己把自己一步步作到这一步。
如果非要真要从这十几年的沉沦中推出一条宗罪来,那应当是她本身。
她的存在,既有罪。
陆湘闭上眼,狠狠吸了口气。
冷空气灌入肺腑,难得让她混沌的灵台有了一丝清醒。
她看向宁意,目光里仍有不服,但语气却松懈了下来。
“跟你认识许多年,其实我一直没对你说实话。”
宁意不闪不避,温浅地与她对视:“学姐,我能想明白。”
女人的第六感总是很敏锐。
想通这一切,并不难。
宁意只是有些难过,她已经很努力的把握和希澈之间的分寸感,但还是伤到了陆湘。
更令她难过的是,这些伤害不可逆,它在她们友谊的天幕上划下一道道裂痕,再无法修复。
如今她所能做的,就是尽量维护好陆湘的自尊。
让她能够在这场友情里,保留一些体面的退场。
陆湘沉默的看着她,半分钟后,笑出声来。
她摆摆手,倚在床头,似乎已经没有力气再去争辩。
“你走吧。”
宁意垂下眼帘,紧
抿着唇,一言不发的出了门。
宿舍里冷清清的,空气中有常年不通风的潮湿霉味,味道实在算不上好,但很大程度上冲散了陆湘身上混杂着血腥气的膻味儿。
这令她在自尊上好受了些。
砰——
单薄的门扉被人从外头大力踢开,破旧的老木门发出残破的声响。
陆湘仍旧闭着眼,从鼻息间轻轻喷出一口气。
“来了。”
她不看来人,打招呼的语气熟稔亲昵。
随后,便被人一把揪住衣襟,猛地从床上扯下来。
周身牵起的剧痛让她不得不睁开眼。
入目,一双猩红的蓝眸。
“艾德文放了你,是跟你谈了什么条件?”
还没等陆湘回答,男人凶戾着一张脸,寒凉的气息裹挟着杀气喷在脸上。
“你求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