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悬崖。
悬崖下方的一片森林蔓延至远方,清冽的月光映得树影婆娑。绿叶沙沙作响,林荫聚在一起,连成一片烟波浩瀚的海。绿海中竟还有点点黄色萤火,奇幻至极。
她想到了那句: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经纶世务者,窥谷忘反。
许久没看过如此美景,她邻着楚彧坐下,眼睛格外黑亮,不禁感叹道:“真好看。”
楚彧淡淡开口,“我们第一次相遇也是在崖边,自那以后,我便一直想领你到这儿看看。我甚至想到了你会怎么站在山边高谈阔论。”
楚彧扫了一眼祁悯,目光中似夹杂了一丝不明的戏谑,“如今人真的在这儿了,你却只肤浅的说了句,真好看。”
祁悯左手支在膝盖上,反驳了一句:“你才肤浅。”
楚彧眼中光芒明灭,唇边勾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两人都没再说话,只听得微风徐徐,虫鸣阵阵。
一只萤火虫悠悠落在祁悯的肩上。
楚彧侧头看向祁悯,看她眉眼弯弯,小心翼翼地观察那一点萤火。萤火虫忽而展翅飞走,她睁大眸子探身去看,月光照进她清澈的眼里,亮的宛如两点辰星。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卸下防备的她,他莫名移不开视线,眸光深深,突然感慨:“祁悯,你有时候还挺好看的。”
祁悯闻言嗤笑,“我什么时候不好看?”
“说话的时候。”
祁悯勾了勾眉,抬腿就想给他一脚。
楚彧一把握住她的脚腕,她往外抻,却挣脱不开。
“楚彧,松开!”
她感觉脚腕上的大手又紧了紧,一抬头,楚彧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她舔了舔后槽牙,挥出左掌,又被攥住。
整个人被楚彧一拽,脸好像砸到了一面坚硬的墙。
楚彧一向极厌恶旁人与他近距离接触,如今祁悯在他怀中,他却生不出半点将她推开的心思。
祁悯捂着脑门,手肘随意支在他肩上,想要站起,“楚彧,总有一天,我要和你打一架。”
感觉到肩上沉了一下,祁悯身上独特的清香扑面而来,楚彧僵着身子,眸光也暗沉了几分。
待祁悯重新坐定,楚彧看着无边林海,忽道:“祁悯,你的家族不是普通的世家。”
祁悯面上看不出任何神色,她心里又开始警戒起来:“关你什么事?”
“你后背的伤,与庆帝有关。”
“都说了,不关你的事。”
楚彧眼中恢复了漠然冷淡,他望回崖底,削薄的唇轻抿。
祁悯帐内。
许是晚上多喝了两杯烈酒,又或是白洐点的熏香内有安眠的作用。祁悯回到帐内,不消一刻,便沉沉睡去。
祁悯这几年很少做梦,这次,却梦到了从前。
梦回到那个滂沱大雨的日子,目下浑浊不堪,连空气都是血雾蒙蒙的,血水与雨水混杂在一起,流成一条红色的河。
那个她全家被满门抄斩的日子。
她看着熟悉的家人倒在青石板上,每一个人她都能叫出名字。曾经欢笑的、有生机的脸庞,全都带着恐惧,雨声淹没了绝望的尖叫。
祁悯躲在高处,晋王在后面死死环锢住她,捂住了她的嘴,不让她冲上去。
泪水充斥了眼眶,最终无声落下。
但他们还是被发现了。
天边裂起一道长龙般的闪电,划破了漆黑的天际,震耳欲聋的雷声里,她听见晋王跪在九五至尊下替她求情。
一阵恍惚中,她看到侍卫从皇帝手中接过那条粗长的鞭子,鞭子浸了盐水,布满倒刺。
她看见皇帝的嘴张张合合,看见晋王双眼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