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国的局势诡谲多变,西凉撤兵的消息,飞一般传回长京城。
长京北营中,太子这才将所有计划都告知祁悯。
“父皇是为了大局,才刻意隐瞒计划的。”
祁悯沉默许久,“无事,如今这便是最好的结果。”
她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松弛。
先前在大使府中,路临风默许贺兰晚照对她动手,那时她的心是有一些失望的,但她没有怪他,家破人亡面前,本就不该留存一丝柔情。
可如今再想,或许是路临风故意为之,因为贺兰晚照本就与夏帝早已商谋,当日在大使府的一切都是为了迷惑太后。
才微微缓一口气,士兵匆匆前来禀报:“太子,郡主,叛军逼近!”
太子神色一凛,询问道:“大将军带来的援军何时能到?”
“回殿下,至少……要过今晚!”
叛军必然得到楚彧赶来的消息,他们这是想孤注一掷!
祁悯临危不乱,厉声下令:“召集所有将士,守死城门!”
叛军数量庞大,若是城门被破,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守,只能守。
远处,震声如雷,连脚下的土地都在隐隐晃动,黑压压的叛军军队纵马疾冲。
林木惊颤,尘土飞扬。
祁悯快步登上城墙,紧紧握住剑柄,长京四处城门至多只有两万余士兵在守,而看敌军之势,怕是有五六万人来攻。
不过瞬息,叛军兵临城下,战火一触即发。
“放箭!”
万箭齐发,哀嚎划破天幕,火石呼啸而来,爆破声震耳欲聋。
扭曲的战火中,满是支离破碎的灰烬。
叛军攻势极凶,北城门处的敌军比其他三处城门要多上许多,城中守军死死抵住城门,指甲断裂,伤口撕扯,绝不后退半步。
城下,一个士兵穿越纷乱战火,禀报:“将军!攻不进去!”
“继续攻!”叛军的将领眼神阴戾,死死望着高处的城墙,用力握住缰绳:“今日若退,往后再无翻身之日!”
城墙边架了高大的云梯,火焰中,叛军攀附而上,祁悯率兵持剑逼退欲翻进城楼的敌军。
忽而身侧探来一柄长刀,一刀帮她劈下越来越多的敌军,祁悯回头,讶然:“玄铁!”
“还有我呢!”一声粗厚的嗓音传来,手持双斧的霍无双一脚踢翻城墙边的敌军。
再无过多的言语,四处只余金石相击之声,恍然间,好似回到他们在边境并肩作战的日子。
鲜血浸透银甲,挥剑的臂膀渐渐麻木,城中忽然一阵骚动,向里望去,一群精壮男子目光如炬,或捡利枪、或持长锄,呐喊着冲上城墙,加入战斗。
“郡主,城中百姓自发成队,来助我军守城!”
不断有人将受伤的士兵抬下去,营中亦有民间郎中前来救助,人影匆匆。
一人力量虽小,但无数微芒,亦可造炬成阳!
无数百姓听着城墙处传来巨大的声音,所有人的心都凝聚在一起。
祁悯抬首,空气凛冽,天好似一片没有边际的海洋,天外碎云在黛蓝中翻腾绵延,金光灿亮,如同千军万骑激涌湝来。
敌军只隔几息便反复扑来,这场战斗从中午一直持续到黄昏,空气中弥漫着焦糊气味,黑灰的城墙上悬着暗红,太阳西沉,阴影渐渐收拢。
日落之后,视线便不再清晰,叛军那边久久没了动作。
敌军暂退,寒风如冰水拍在脸上,浑身不知是血还是汗,混杂着粘着皮肤,祁悯一时感受不到是冷还是热。
她屈了屈僵硬的手指,倚坐在城墙一角歇息,玄铁与霍无双默默陪在她身边。